寒假的腳步越來越近，教室里的倒計時牌被紅筆圈了又圈。賀峻霖趴在桌上數(shù)著日歷，指尖劃過“大年初二”那一行時，被嚴浩翔按住了手背。

“還有十天?！眹篮葡璧南掳蛿R在他頭頂，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再數(shù)紙都要被你戳破了。”

“我這不是緊張嗎？”賀峻霖翻過手，掌心貼著他的手背，“第一次跟你出門這么久?！?/p>

“又不是第一次見海?！眹篮葡栊χ诖锶祟w水果糖，“去年夏令營你不還去了青島？”

“那不一樣。”賀峻霖剝開糖紙，橘子味在舌尖漫開，“那次是跟同學(xué)，這次是跟你?！?/p>

嚴浩翔的心跳漏了半拍，低頭在他發(fā)頂蹭了蹭：“確實不一樣?！?/p>

放寒假那天，天空飄著細雪。賀峻霖背著鼓鼓的書包走出校門，嚴浩翔早已提著兩個行李箱等在樹下，羽絨服拉鏈拉到頂，只露出雙亮晶晶的眼睛。

“阿姨把你的泳衣都塞進去了?！彼舆^賀峻霖的書包，往行李箱上摞，“還有防曬霜，說海邊紫外線強?！?/p>

賀峻霖看著那兩個貼滿卡通貼紙的行李箱，忽然覺得像要去奔赴一場盛大的節(jié)日?！拔覌屖遣皇翘鋸埩?？”他戳了戳箱子上的兔子貼紙。

“是有點?！眹篮葡栊χ鹚氖?，“但她怕你凍著，特意給你多帶了條圍巾?！?/p>

回家的路上，雪越下越大，踩在地上咯吱作響。嚴浩翔把賀峻霖的手揣進自己兜里，另一只手拖著行李箱，在雪地上留下兩道并行的轍痕。

“對了，”賀峻霖忽然想起什么，“我們住的酒店有陽臺嗎？我想把音樂盒放在窗邊?！?/p>

“當然有?！眹篮葡璧皖^看他，睫毛上沾著雪粒，“我特意訂的海景房，早上睜開眼就能看到海。”

賀峻霖的眼睛亮起來，像落了星光：“那我們可以在陽臺上看日出？”

“不止日出?！眹篮葡铚惤?，聲音壓得很低，“還能看星星。”

溫?zé)岬臍庀⒃诙?，賀峻霖的耳朵瞬間紅了，掙開他的手往前跑，書包上的兔子掛件隨著動作晃悠，像在嘲笑他的慌亂。

除夕那天，賀峻霖跟著爸媽去拜年，手機里塞滿了嚴浩翔發(fā)來的消息。有他媽媽炸丸子的照片，有他家貼歪了的福字，還有段他對著鏡頭做鬼臉的視頻，背景里是春晚的預(yù)熱音樂。

“我媽讓你明天早點來吃餃子。”最后一條消息帶著語音，嚴浩翔的聲音混著鞭炮聲，有點模糊卻格外清晰。

“知道啦?！辟R峻霖躲在陽臺回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飛快，“我?guī)Р葺u過去，你愛吃的那種?！?/p>

大年初二的清晨，天還沒亮透，賀峻霖就背著包站在了嚴浩翔家門口。門開時，嚴浩翔穿著件黑色沖鋒衣，眼睛里帶著熬夜的紅血絲，卻亮得驚人。

“來了？”他接過背包，往他手里塞了杯熱牛奶，“我媽煮的，加了糖。”

火車站里擠滿了出行的人，賀峻霖被擠得差點摔倒，嚴浩翔伸手把他護在懷里，行李箱被他單手拎著，另一只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腕。“別松手。”他低頭在他耳邊說，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火車啟動時，賀峻霖扒著窗戶往外看，嚴浩翔家的窗戶在晨光里閃了閃，像顆被遺落的星星。“你說外婆會不會想我們？”他忽然問。

“肯定會?！眹篮葡枵趧冮僮?，把最甜的一瓣遞到他嘴邊，“等我們回來，給她帶貝殼?！?/p>

火車穿過隧道時，車廂里瞬間陷入黑暗。賀峻霖下意識攥緊了嚴浩翔的手，對方反手握緊他，指尖在他手心里輕輕畫著圈，像在說“別怕”。

再次亮起時，窗外的雪已經(jīng)停了，光禿禿的樹枝上掛著冰棱，像串起的水晶。賀峻霖靠在椅背上看風(fēng)景，嚴浩翔拿出平板電腦，點開提前下載好的電影：“無聊嗎？看會兒這個。”

是部老掉牙的愛情片，男女主在海邊擁吻的鏡頭出現(xiàn)時，賀峻霖的心跳莫名快了起來。他偷偷看嚴浩翔，發(fā)現(xiàn)對方正盯著屏幕，耳朵卻悄悄紅了。

“這電影不好看?！辟R峻霖搶過平板關(guān)掉，“我們玩游戲吧。”

嚴浩翔笑著從包里摸出副撲克牌：“斗地主？輸了的人負責(zé)拿行李?！?/p>

結(jié)果一路下來，賀峻霖輸?shù)靡粩⊥康?，看著嚴浩翔手里攢的一堆“懲罰牌”，氣鼓鼓地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白鞅祝　彼觳磺宓卣f。

“是你自己出牌太笨?！眹篮葡栊χ嗨念^發(fā)，把最后一塊巧克力塞到他嘴里，“獎勵你的，別生氣了?！?/p>

火車到站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橘紅色。賀峻霖跟著嚴浩翔走出車站，咸濕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點魚腥味，卻讓他莫名覺得親切。

“聞到了嗎？”嚴浩翔張開雙臂轉(zhuǎn)了個圈，沖鋒衣被風(fēng)吹得鼓鼓的，“是海的味道?！?/p>

賀峻霖深吸一口氣，笑著點頭：“聞到了?！?/p>

酒店離海邊只有兩條街，推開陽臺門時，海浪聲瞬間涌了進來。深藍色的海面在暮色里泛著微光，遠處的漁船亮著燈，像散落在水里的星星。

賀峻霖把音樂盒放在陽臺的小桌上，擰上發(fā)條，清脆的旋律混著海浪聲漫開來。兩個小人在燈光下轉(zhuǎn)圈，影子投在玻璃上，像在跳一支無聲的舞。

“好看嗎？”他回頭問嚴浩翔。

對方正靠在門框上看他，眼里的光比海面上的燈還亮：“好看。”

晚飯在海邊的排檔吃，剛打撈上來的蝦爬子還在盤子里蹦跶，賀峻霖嚇得直往后躲，嚴浩翔笑著剝好殼遞到他嘴邊：“嘗嘗，比城里的鮮?！?/p>

蒜蓉粉絲蒸扇貝端上來時，賀峻霖被燙得直吐舌頭，嚴浩翔拿過他的杯子，把涼白開遞到他嘴邊：“慢點吃，沒人跟你搶?！?/p>

鄰桌的情侶在喝啤酒，男生把女生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珍寶。賀峻霖看著他們，忽然覺得手里的扇貝沒那么鮮了，直到嚴浩翔把最后一只蝦滑放進他碗里，才又笑起來。

回酒店的路上，海風(fēng)帶著涼意，嚴浩翔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肩上?！巴砩侠?，別感冒了?！彼氖种覆吝^賀峻霖的脖頸，帶著點微涼的觸感。

沙灘上散落著煙花的殘骸，是除夕夜沒燃盡的。賀峻霖撿起個沒炸開的小煙花，在手里轉(zhuǎn)著圈：“我們明天也買些放吧？”

“好啊?！眹篮葡杼咧_邊的貝殼，“不過你得離遠點，別炸到手?！?/p>

回到酒店時，賀峻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踝被沙子磨紅了，嚴浩翔蹲下來幫他涂藥膏，指尖輕輕揉著那片皮膚，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疼嗎？”他抬頭問，睫毛在燈光下投下小扇子似的陰影。

“不疼?！辟R峻霖的心跳有點亂，“就是有點癢?！?/p>

嚴浩翔的動作頓了頓，忽然低頭，在他腳踝上輕輕吹了口氣。溫?zé)岬暮粑湓谄つw上，像羽毛輕輕搔過，賀峻霖的臉瞬間紅了，猛地縮回腳：“你干什么！”

“幫你止癢啊?！眹篮葡栊Φ孟裰煌敌鹊呢垼靶Ч趺礃?？”

賀峻霖抓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砸，卻被他抓住手腕，順勢拉到床上。兩人滾作一團，音樂盒的旋律還在響，混著彼此的笑聲，像首甜膩的歌。

鬧夠了之后，兩人并排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誰都沒說話，卻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窗外的海浪拍打著沙灘，節(jié)奏均勻得像首搖籃曲。

“賀兒，”嚴浩翔忽然開口，聲音在黑暗里很低，“明天早起看日出？”

“嗯?！辟R峻霖點頭，“你可得叫我，我怕起不來?！?/p>

“放心，我有辦法?！眹篮葡璧穆曇衾飵еσ狻?/p>

第二天早上，賀峻霖是被癢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fā)現(xiàn)嚴浩翔正用頭發(fā)蹭他的臉頰，發(fā)絲柔軟得像羽毛?！捌鸫擦?，懶蟲。”對方的聲音帶著笑意。

“嚴浩翔！”賀峻霖伸手推開他，卻被抓住手腕往懷里帶，“再不起太陽就出來了?！?/p>

兩人匆匆洗漱完跑到海邊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沙灘上已經(jīng)有了不少人，都在等著日出。嚴浩翔把帶來的毯子鋪在地上，拉著賀峻霖坐下，保溫杯里的熱可可還冒著熱氣。

“你看那邊?！彼钢Ｆ矫妫翱斐鰜砹?。”

橘紅色的太陽慢慢從海里爬上來，把海水染成一片金紅。賀峻霖看得入了神，直到嚴浩翔的手輕輕覆上他的眼睛，才回過神來。

“干什么？”他扒開對方的手。

“給你個驚喜。”嚴浩翔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是條銀色的項鏈，吊墜是個小小的太陽，和賀峻霖手腕上的月亮剛好成對。

“這是……”賀峻霖愣住了。

“上次買月亮的時候就想好了。”嚴浩翔的耳朵有點紅，笨拙地幫他把項鏈戴上，“月亮要有太陽才完整?！?/p>

項鏈的鏈條貼著脖頸，帶著點微涼的觸感。賀峻霖抬手摸著那個小太陽吊墜，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他轉(zhuǎn)頭看嚴浩翔，對方正看著他笑，眼里的光比初升的太陽還亮。

“嚴浩翔，”他的聲音有點抖，“你是不是早就預(yù)謀好了？”

“嗯?！眹篮葡椟c頭，說得理所當然，“從三年級背你去醫(yī)務(wù)室那天就開始了?！?/p>

海浪拍打著沙灘，發(fā)出嘩嘩的聲響。賀峻霖看著他認真的眼睛，忽然覺得所有的語言都多余了，他往前湊了湊，在嚴浩翔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像落下一片羽毛。

嚴浩翔的身體瞬間僵住，隨即反客為主，伸手按住他的后頸，加深了這個吻。咸濕的海風(fēng)里，仿佛都帶上了甜絲絲的味道。

太陽完全升起時，兩人并肩坐在沙灘上，手里的熱可可已經(jīng)涼了，卻沒人在意。賀峻霖靠在嚴浩翔肩上，看著遠處的海鷗掠過海面，忽然覺得，這個冬天真是甜得不像話。

“我們什么時候?qū)W游泳？”他忽然問。

“下午吧?！眹篮葡枞嗔巳嗨念^發(fā)，“先讓你適應(yīng)一下水溫?！?/p>

“要是我學(xué)不會怎么辦？”

“那就不學(xué)。”嚴浩翔說得理所當然，“我們就在沙灘上堆城堡，撿貝殼。”

賀峻霖笑起來，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對方正看著自己，眼里的太陽和海，都成了他的背景。他知道，這個冬天的海邊，將會是他們故事里，最溫暖的一頁。而往后的無數(shù)個春夏秋冬，也都會像此刻一樣，甜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