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交代完那句話,便如同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般,轉(zhuǎn)身走向了廚房深處,很快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在她消失前,她腳步未停,只是隨手將幾把銹跡斑斑、帶著油膩感的黃銅鑰匙塞進(jìn)了阮瀾燭的手中,仿佛那只是幾塊無用的廢鐵。
阮瀾燭不動聲色地將鑰匙收進(jìn)裙子的口袋,對眾人道:“我去接剩下的人上來。” 她剛走到門口,電梯“哐當(dāng)”一聲停在了14樓,鐵柵欄門滑開——吳邪和張起靈已經(jīng)帶著留在樓下的許曉橙、曾如國以及另外兩個新人走了上來。
顯然,他們并未嚴(yán)格遵守“五人限載”,但門內(nèi)的規(guī)則似乎對此視而不見。
“人齊了,分房間吧?!比顬憼T拍了拍手,聲音依舊甜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目光掃過眾人,在渾身血污、抖如篩糠的曾如國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這人居然真能活著跟上來,也算是個“奇跡”了。
“條件已經(jīng)很清楚了:在這里住滿七天,參加完那三姐妹的生日宴會?!彼龜傞_手掌,露出那幾把陳舊的鑰匙,“鑰匙在這里,五間房,自己選。友情提示,最好……結(jié)伴哦。”
分配幾乎在瞬間完成:
阮瀾燭自然地和凌久時一起。
吳邪與張起靈一隊。
許曉橙選擇了看起來最靠譜的唐瑤瑤。
剩下兩個年輕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無奈地湊成一間。
曾如國,被所有人默契地排除在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恐懼和絕望。
阮瀾燭將鑰匙分發(fā)給相應(yīng)的組合,唯獨(dú)漏過了曾如國。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在眾人冷漠或同情的目光下,最終化為一聲壓抑的嗚咽。
眾人拿著鑰匙,對照著門牌號找到各自的房間。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重的霉味和塵土氣息撲面而來。房間極其狹小,僅能放下一張硬板床和一個破舊的柜子。
墻壁斑駁發(fā)黃,天花板角落掛著蛛網(wǎng),光線昏暗得如同黃昏。
這環(huán)境,與其說是住人的房間,不如說更像是……簡易的棺材。
吳邪和張起靈對此倒顯得異常平靜。兩人什么惡劣環(huán)境沒待過?
比這更像棺材的墓穴都睡過不知多少,這點(diǎn)壓抑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小場面。
他們隨意地將背包扔在角落的硬板床上。
“我……我想洗個澡……”曾如國嘶啞的聲音帶著哭腔響起,他指著自己身上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但依舊散發(fā)著腥臭的血跡,眼神里充滿了崩潰,“這、這里連個浴室都沒有嗎?我受不了了!” 粘稠的血塊黏在皮膚和衣服上,時刻提醒著他剛才在黑霧中的恐怖遭遇。
“有的,在走廊盡頭?!绷杈脮r指了指外面幽暗的通道盡頭,那里隱約能看到一扇半開的、更顯破敗的木門。
“都回房間吧,天快黑了?!碧片幀幈е直郏Z氣帶著資深者的警惕和不容置疑。
門內(nèi)世界的夜晚,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兇險。
其他幾人聞言,立刻拿著洗漱用品,快步?jīng)_向走廊盡頭的公共浴室,只想速戰(zhàn)速決。凌久時也打算去簡單沖洗一下身上的塵土。
吳邪和張起靈對視一眼,無需言語,默契地起身,跟在了凌久時身后。在這種地方,讓“兒子”獨(dú)自行動,他們無法放心。
公共浴室的環(huán)境比房間更加糟糕。墻壁覆蓋著厚厚的、發(fā)綠的霉斑,地面濕滑黏膩,幾盞昏暗的燈泡滋滋作響,光線時明時滅。
一排銹跡斑斑、布滿水垢的水龍頭下,是同樣骯臟的水槽。
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鐵銹、霉菌和消毒水失敗的刺鼻氣味,足以讓任何正常人心生強(qiáng)烈的不適和恐懼。
先進(jìn)去的幾人顯然被這環(huán)境嚇到了,他們幾乎是草草地用水沖了一下臉和手,便如同躲避瘟疫般,臉色蒼白地逃也似的離開了。
凌久時擰開一個水龍頭,冰冷、帶著鐵銹味的水流嘩嘩淌下。
他剛準(zhǔn)備俯身洗臉,身后傳來曾如國帶著哭腔的呼喊:“余、余小哥!你等等!幫我看看……這水龍頭怎么不出熱水?還是……還是我身上……”
凌久時皺了皺眉,吳邪和張起靈也停下了腳步,守在浴室門口,沒有離開。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張起靈猛地抬起了頭!
他那雙沉靜的眼眸瞬間變得銳利如鷹,仿佛穿透了污濁的空氣,精準(zhǔn)地鎖定了曾如國所在的那個隔間方向!
他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錯辨的凝重:
“血腥味……在變濃。”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曾如國隔間里,那壓抑的、帶著絕望的啜泣聲驟然拔高,變成了驚恐欲絕的尖叫!
“啊啊啊——??!洗不干凈!為什么洗不干凈了?!!”
水流的嘩嘩聲中夾雜著他瘋狂的搓洗聲,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要將皮膚搓爛的力度!
“血!全是血!怎么都洗不掉!它還在!它還在我身上??!”
凌久時心頭一緊,立刻出聲:“曾先生?冷靜點(diǎn)!洗不干凈就出來!別在里面待著!” 他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
而張起靈的目光,已經(jīng)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錐,穿透了隔間那扇布滿污漬和水汽的、模糊不清的木門,死死地“釘”在了曾如國的身上——或者說,釘在了那源頭不斷涌出的、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上。
他無聲地向前踏出半步,身體微微繃緊,進(jìn)入了絕對的警戒狀態(tài)。吳邪的手也悄然按在了后腰——那里藏著他從不離身的匕首。
浴室里,只剩下曾如國歇斯底里的哭嚎、瘋狂搓洗皮肉的聲音,以及那嘩嘩流淌、仿佛永遠(yuǎn)也沖不淡血腥的冰冷水流聲。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