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煎熬的等待后,阮瀾燭終于從第十扇門歸來。
眾人聚集在黑曜石的餐廳里,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沒有人說話,只有墻上的掛鐘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答聲,每一秒都敲在人心上。
忽然,凌久時腳邊的栗子“喵”了一聲,靈活地竄下椅子,一溜煙跑沒影了。
本就因這沉重氣氛而有些坐立不安的凌久時,立刻找到了借口起身:“我去找找栗子?!?/p>
他沿著走廊輕聲呼喚,最終在阮瀾燭緊閉的房門外發(fā)現(xiàn)了那只調(diào)皮的小家伙。
凌久時剛松了一口氣,準備上前抱起它,卻猛地聽到門縫里傳來一陣極力壓抑卻仍清晰可聞的、痛苦的作嘔聲和急促而克制的喘息聲!
凌久時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想也沒想,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頭皮發(fā)麻——阮瀾燭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蜷縮,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全是冷汗,正痛苦地干嘔著,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快來??!快來人?。?!”凌久時朝樓下聲嘶力竭地大喊,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慌。
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瞬間響起!
陳非、程一榭等人以最快速度沖了上來,吳邪和小哥也緊隨其后。
經(jīng)驗豐富的陳非迅速上前檢查,其他人緊張地圍在一旁。
小哥在看清情況后,腳步便放緩了些,只是沉默地站在人群外圍,目光沉靜——他能感覺到,阮瀾燭身上沒有新增的外傷或詭異的能量波動,更多的是精神層面過度消耗后的劇烈反噬和生理性崩潰。
“沒事,別圍著他,只是精神透支太嚴重,身體產(chǎn)生的強烈應(yīng)激反應(yīng)?!标惙抢潇o地判斷,招呼著程一榭一起,小心翼翼地將幾乎虛脫的阮瀾燭扶到床上躺好?!岸枷氯グ?,讓他安靜休息。久時,你留下來照看一下?!?/p>
眾人聞言,這才稍稍安心,依言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吳邪、小哥和胖子站在門外,看著里面凌久時擔(dān)憂的背影,皆是嘆了口氣。第十扇門,果然非同小可。
樓下,氣氛依舊有些沉悶。
“你們下一扇門的線索,有頭緒了嗎?”陳非推了推眼鏡,看向吳邪和小哥,試圖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扮演?!眳切巴鲁鰞蓚€字,眉頭微蹙,顯然也對這種模糊的線索感到有些棘手。
“扮演?那是什么?具體要扮演什么?”程千里好奇地湊過來追問。
“不知?!边@次回答的是小哥,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后面跟的話卻讓所有人心中一安,“沒危險?!?/p>
有這位大佬蓋棺定論,大家頓時覺得“扮演”聽起來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了。
小哥說完,便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了客廳,依舊是那副鳥都不愛鳥人的老樣子。
大約兩日后,小哥和吳邪便準備進入他們的下一扇門。
此時阮瀾燭已經(jīng)清醒了許多,雖然臉色依舊憔悴,但眼神恢復(fù)了清明。
見凌久時進來送藥,他靠在床頭,蒼白的嘴唇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忽然說了一些似是而非、仿佛夢囈般的話:
“凌凌……你的身上,有光……”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和脆弱。
“我需要你……你不能死……” 以及, “有些人……他天生就屬于門?!?/p>
凌久時聽得云里霧里,只覺得他可能是門后遺癥還沒完全清醒。
呃,從某種意義上說,阮瀾燭確實是在門的世界里“長大”的,算得上是“門的孩子”不是嗎?
所以嘛,他說自己天生屬于門,好像……也沒什么大問題?
對于阮瀾燭這些帶著調(diào)戲又仿佛發(fā)自本心的撩撥,凌久時這個“某人”啊,完美詮釋了什么叫“眼瞎”心大,完全沒往別處想,只當(dāng)是病中胡話,敷衍地“嗯嗯”了兩聲,叮囑他好好休息。
門內(nèi)。
景象轉(zhuǎn)換,一座巍峨?yún)s透著陰森之氣的古老城堡矗立在濃霧之中,哥特式的尖頂仿佛要刺破灰蒙蒙的天空。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風(fēng)吹過枯枝發(fā)出的嗚咽。
吳邪和小哥對視一眼,推開了那扇沉重華麗的雕花木門。
門內(nèi)是一個極其寬敞卻光線昏暗的大廳,墻壁上掛著厚重的暗色帷幔,燃燒的火把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奇怪的是,除了他們,似乎沒有別的過門人同時到達。
一位穿著筆挺復(fù)古管家服、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快步從旋轉(zhuǎn)樓梯上走下,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
他來到兩人面前,極其恭敬地彎腰行禮,聲音平穩(wěn)卻毫無波瀾:
“歡迎兩位公爵大人歸來。慶禮即將開始,請隨我來前往換衣間更衣。”
公爵?大人?吳邪心里嘀咕著,面上卻不動聲色,和小哥一起跟著管家上了樓。
換衣間里掛滿了華麗繁復(fù)的復(fù)古歐式禮服。
兩人換上做工精致、綴著繁瑣飾物的衣服,小哥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禮服,襯得他愈發(fā)清冷矜貴;吳邪則是一套略偏華麗風(fēng)格的宮廷裝,倒是和他“小三爺”時期的氣質(zhì)有幾分契合。
當(dāng)他們換好衣服下樓時,發(fā)現(xiàn)樓下大廳里已經(jīng)站了七八個人,看樣子都是剛剛進入的過門人。
人群之中,赫然有兩個熟悉的身影——陳非和易曼曼!
陳非和易曼曼看到他們,眼中也閃過明顯的驚訝,但很快掩飾過去。
顯然,此時再想回去拿面具偽裝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那位管家再次出現(xiàn),對著后到的眾人同樣恭敬道:“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前來參加為期七日的‘黑暗時代終結(jié)慶禮’?,F(xiàn)在,也請隨侍者前往更衣?!?/p>
待所有人都換上了符合時代的禮服后,一位侍者躬身,將吳邪和小哥引至大廳正前方兩個明顯是主位的奢華高背椅上坐下,然后無聲退下。
過了好一會兒,其他人才在侍者的引導(dǎo)下稀稀拉拉地走進來,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眼神中都帶著警惕和探究。
管家領(lǐng)著侍者們?yōu)槊课豢腿怂蜕暇赖氖澄锖途扑螅樕蠏熘J交男θ?,朗聲說道: “歡迎諸位尊貴的客人蒞臨。糟糕的黑暗時代已經(jīng)過去,死神的鐮刀已然放下。今日起,將由兩位公爵大人主持,舉行為期七日的慶禮?!?/p>
“不過,還請諸位老爺小姐謹記:慶禮期間,切勿走出古堡范圍,否則……后果自負?!?/p>
“另外,公爵大人喜靜,不喜喧嘩,若吵擾到大人,亦非美事。剩下的時間,便交予兩位公爵大人了。”
“呃……”吳邪心里一陣無奈,這還真是“扮演”啊,一來就攤牌。他看了眼身邊八風(fēng)不動、完全沒有開口意思的小哥,認命地站起身。
他舉起酒杯,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符合“公爵”身份的、略帶威嚴又不失禮節(jié)的微笑,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在陳非和易曼曼臉上稍作停留: “歡迎諸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在此齊聚,共同為那漫長黑暗時代的終結(jié)……送葬?!?/p>
他斟酌著用詞,“還請大家在這七日里,吃好、喝好、玩好。”
說到“吃喝”二字時,他特意加重了語氣,目光再次瞥向陳非和易曼曼,并幾不可察地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桌上的東西暫時別動。
陳非和易曼曼接收到信號,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一場充滿未知的、“扮演”式的生存游戲,就在這座幽深的古堡里,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