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陸家時,晚餐已經(jīng)備好。陸老爺子坐在主位上,見兩人一同進門,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笑意,卻沒多言語,只招呼著“快坐下吃飯”。
飯桌上,陸霆琛很自然地給蘇晚夾了塊她愛吃的糖醋排骨,又給小安盛了半碗蝦仁蒸蛋。小安吃得滿嘴都是,含糊不清地說:“爸爸做的蛋好吃,比張奶奶做的還好吃?!?/p>
陸霆琛失笑,拿起紙巾幫他擦了擦嘴:“慢點吃,沒人跟你搶?!?/p>
蘇晚看著這一幕,心里那點緊繃的弦悄悄松了些。她低頭扒著飯,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飯后,小安被傭人帶去玩,客廳里只剩下蘇晚、陸霆琛和陸老爺子三人。陸老爺子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開口:“霆琛,下周是你太爺爺?shù)募扇?,按?guī)矩,家里人都要去墓園祭拜?!?/p>
陸霆琛點頭:“我知道,已經(jīng)安排好了?!?/p>
老爺子看向蘇晚,語氣溫和了些:“蘇晚,你也一起去吧。”
蘇晚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拒絕。她現(xiàn)在的身份,去祭拜陸家的長輩,似乎有些不妥。
陸霆琛看出了她的猶豫,開口道:“爺爺說得對,你和小安都是陸家的人,該去的?!?/p>
“我……”蘇晚還想說什么,陸老爺子卻擺了擺手:“就這么定了。當(dāng)年你太爺爺在世時,就挺喜歡你這孩子的。”
蘇晚只好應(yīng)了下來。
第二天,陸霆琛要去公司處理些急事,臨走前叮囑蘇晚:“下午我讓助理送些祭拜用的東西回來,你看看有沒有需要添置的?!?/p>
“好?!碧K晚點頭。
陸霆琛走后,蘇晚陪著小安玩了一會兒,就回了房間。她打開衣柜,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衣服。祭拜是莊重的場合,她的衣服要么太素凈,要么太隨意,都不太合適。
正犯愁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接起,對方是個溫柔的女聲:“請問是蘇小姐嗎?我是陸總的助理,林秘書。陸總讓我送些東西過來,現(xiàn)在在門口,您方便開門嗎?”
蘇晚下樓開了門,林秘書提著好幾個袋子站在門口,笑容得體:“蘇小姐,這是陸總讓我給您和小安買的衣服,還有些祭拜用的香燭紙錢,您看看合不合適?!?/p>
蘇晚接過袋子,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你了?!?/p>
“不麻煩,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绷置貢α诵Γ澳俏蚁然厝チ?,有什么需要您隨時聯(lián)系我。”
林秘書走后,蘇晚把袋子拿回房間,打開一看,里面是兩套黑色的衣服,一套是給她的,款式簡潔大方,很適合祭拜的場合;另一套是給小安的,小小的西裝,看起來很精神。
她拿起給自己的那件連衣裙,料子很好,手感柔軟。陸霆琛竟然連她的尺碼都記得。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
下午,蘇晚試了試衣服,很合身。小安穿上那套小西裝,對著鏡子轉(zhuǎn)了好幾個圈,興奮地說:“媽媽,我是不是很帥?像爸爸一樣!”
“嗯,很帥。”蘇晚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傍晚,陸霆琛回來時,看到穿著小西裝的小安,眼睛亮了一下:“我們小安真精神。”又看向蘇晚,見她穿著那件黑色連衣裙,氣質(zhì)溫婉,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蘇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衣服很合適,謝謝你。”
“應(yīng)該的。”陸霆琛笑了笑,“明天早點起,路上要走兩個小時?!?/p>
“好?!?/p>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出發(fā)了。墓園在郊外,依山傍水,環(huán)境很清幽。陸家的太爺爺葬在一片開闊的地方,墓碑干凈整潔,顯然是常有人來打理。
陸霆琛帶著蘇晚和小安,恭恭敬敬地獻(xiàn)上鮮花,燒了紙錢,又磕了頭。
祭拜完,陸霆琛讓傭人帶著小安在附近走走,他和蘇晚則留在墓碑旁。
“太爺爺是個很慈祥的人,當(dāng)年很反對我和林薇薇的婚約,說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陸霆琛看著墓碑,輕聲說,“他還說,要是我以后娶了不喜歡的人,他死了都不安心?!?/p>
蘇晚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如果他還在,看到你和小安,一定會很高興的?!标戹∞D(zhuǎn)過頭,看著她,眼神認(rèn)真,“蘇晚,我知道我以前混蛋,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但我發(fā)誓,從今往后,我會用一輩子來愛你和小安,再也不會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沙?。骸拔抑滥阈睦镞€有顧慮,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時候愿意了,我們就重新開始,好不好?”
蘇晚看著他,看著他眼里的真誠和緊張,心里那道厚厚的墻,終于裂開了一道縫隙。她想起這陣子他的改變,想起他為那個學(xué)生做的事,想起他對小安的疼愛,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
她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陸霆琛,我……”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說那個男孩手術(shù)后出現(xiàn)了排異反應(yīng),情況不太好。
蘇晚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怎么會這樣?上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蘇小姐,您別著急,醫(yī)生正在全力搶救,您最好能過來一趟?!?/p>
“好,我馬上過去!”蘇晚掛了電話,臉色蒼白。
陸霆琛立刻扶住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個男孩……手術(shù)后排異了,情況很不好?!碧K晚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得去醫(yī)院!”
“別急,我送你去?!标戹‘?dāng)機立斷,“我先讓司機送爺爺和小安回去,我們直接去醫(yī)院。”
他很快安排好一切,拉著蘇晚的手就往山下跑。
蘇晚的手被他緊緊握著,掌心的溫度和力量讓她慌亂的心安定了不少。她抬頭看著他奔跑的側(cè)臉,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真的可以再相信他一次?
醫(yī)院里,氣氛緊張。男孩還在搶救室里,醫(yī)生說情況很危急,需要立刻進行二次手術(shù),但風(fēng)險很大。
蘇晚急得六神無主,在搶救室外團團轉(zhuǎn)。
陸霆琛一直陪在她身邊,不停地安慰她:“別擔(dān)心,會沒事的,醫(yī)生會有辦法的?!彼贿叞矒崽K晚,一邊聯(lián)系國內(nèi)最好的血液科專家,讓他們盡快趕過來會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終于,搶救室的燈滅了。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疲憊地說:“萬幸,搶救過來了。不過還需要在重癥監(jiān)護室觀察幾天,看看后續(xù)情況?!?/p>
蘇晚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腿一軟,差點摔倒。陸霆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沒事了,沒事了?!?/p>
蘇晚靠在他懷里,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懈,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這一次,她沒有推開他。
陸霆琛輕輕拍著她的背,心里又疼又軟。他知道,蘇晚的心,正在一點點向他靠近。
有些傷口,需要時間來愈合;有些感情,需要經(jīng)歷來證明。他們錯過了五年,但未來還有很多個五年,可以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