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都的夜,霓虹在云層間暈染出迷離的光,老街區(qū)的石板路卻浸著一種沉淀下來的靜謐。游清辭正將最后一束蔫了的洋桔梗扔進(jìn)回收箱,指尖劃過冰涼的玻璃門,準(zhǔn)備拉下 “Floraison” 的卷簾。木質(zhì)招牌上的拉丁語字母在暖黃路燈下泛著溫潤光澤,這個意為 “花開” 的名字,是她在確診胃癌那天定下的。
哪怕生命如花期般短暫,也要竭力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彩。?
就在這時,一陣重物撞擊地面的悶響從店外傳來,像是有人被狠狠推倒。
游清辭握著卷簾開關(guān)的手頓住,胃里不合時宜地泛起一陣熟悉的隱痛,像有只無形的手在里面細(xì)細(xì)絞著。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不適,推開玻璃門向外望去。?
臺階下蜷縮著一個男人。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被暗紅血漬浸透,左肩的傷口還在汩汩滲血,在青灰色的鵝卵石地面暈開一朵詭異的花。他微垂著頭,一束惹眼的紅發(fā)凌亂地垂落,幾縷發(fā)絲黏在汗?jié)竦念~角,發(fā)尾還隱約能看到編過辮子的痕跡。月光恰好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冷硬鋒利的眉眼輪廓,即使在昏迷中,下頜線仍繃著一股桀驁的弧度,仿佛沉睡的猛獸。?
游清辭的心跳漏了一拍。這人的氣質(zhì)與這條街的閑適格格不入,昂貴的西裝、張揚(yáng)的紅發(fā),還有那藏不住的鋒芒,都暗示著他絕非尋常人。但她沒有多想,快步走下臺階,蹲身去探他的鼻息,很微弱但還在呼吸。?
她咬著牙,用盡全力將他往店里拖。男人比看起來要重得多,游清辭的額角很快滲出細(xì)汗,胃里的疼痛也愈發(fā)清晰。
好不容易把人拖進(jìn)店內(nèi),她顧不上喘口氣,趕緊找來醫(yī)藥箱。吧臺的暖光傾瀉而下,照亮男人蒼白卻依舊俊朗的臉,也讓她看清了他肩上的傷口,猙獰得嚇人。?
游清辭剪開他的西裝袖口,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傷口周圍的血跡。酒精棉碰到皮膚時,男人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原本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那雙眼睛不是尋常的黑或棕,而是如淬煉過的紅寶石般的紅眸,清醒的剎那迸發(fā)出駭人的戾氣,像被觸碰逆鱗的困獸,帶著一種能穿透人心的銳利。游清辭被那眼神震懾,手中的鑷子微微一顫,但很快穩(wěn)住了心神。?
“別動,” 她放柔聲音,舉著沾了碘伏的棉球,“你的傷口很深,需要清理?!?
男人的紅眸在她臉上逡巡片刻,那股狠戾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迷茫,像迷路的孩子。他動了動嘴唇,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這里是…… 哪里?”?
“Floraison,我的花店?!?游清辭指了指門口的招牌,“我在門口發(fā)現(xiàn)了你,你流了很多血?!?
他皺起眉,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額角卻突然爆出青筋,一只手痛苦地按住太陽穴,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地毯,指節(jié)泛白。“我…… 想不起來?!?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和茫然。?
游清辭這才注意到他西裝口袋里露出的卡片邊角。她小心地抽出來,是一張身份證。照片上的男人眼神銳利,一頭紅發(fā)梳成利落的辮子,姓名欄寫著 “蕭未影”。旁邊還有幾張銀行卡,其中一張是通體漆黑的無界卡,卡面沒有任何標(biāo)識,透著一股神秘。?
“你叫蕭未影。” 游清辭把身份證遞過去,輕聲說,“身上只有這些東西?!?
男人接過卡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反復(fù)摩挲著 “蕭未影” 三個字,像是在確認(rèn)一個完全陌生的代號。紅眸里翻涌著掙扎與無助,與方才的戾氣判若兩人。他沉默了許久,才抬起頭,看向游清辭,聲音帶著一絲遲疑:“我……”?
游清辭看著他肩頭滲出的血又染紅了潔白的紗布,胃里的疼痛讓她臉色有些蒼白。她想起醫(yī)生說的 “最多還有一年”,心里忽然生出一個念頭。眼前這個男人,和她一樣,此刻都像是漂泊在世間的孤舟?;蛟S,他們可以相互陪伴著,走過一段路。?
沒等男人說完,游清辭便主動開口:“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先住在這里吧。等你傷好了,想起自己要去哪里了再說。”?
男人顯然沒料到她會主動提出收留自己,紅眸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涌上些許感激。他沉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落在游清辭纖細(xì)的手腕上,那里還沾著他的血,與她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店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混合著消毒水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在這寂靜的夜里,勾勒出一種奇異而微妙的氛圍。游清辭收拾著散落的紗布,偶爾抬頭,能看到男人安靜坐著的身影,紅發(fā)在燈光下泛著別樣的光澤。
一些不一樣的事情,已經(jīng)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