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宮門在身后緩緩闔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像一聲悠長的嘆息，將宮外的喧囂與自在隔絕在另一個世界。錢惜影垂眸望著裙擺上繡著的纏枝蓮紋，指尖撫過金線勾勒的花瓣，那細(xì)膩的觸感里，藏著的是十六年光陰里最鮮活的底色——是江南老宅院里，被春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的玉蘭花瓣；是夏日午后，和弘歷趴在假山上捉的那只金龜子；是秋深時，父親書房里墨香混著桂花香的清冽；是冬雪天，母親親手為她縫制的狐裘里子的溫暖。

（惜影婢女）小舞格格，咱們到了。

（錢答應(yīng)）惜影這降雪軒，想必就是那選秀之地了，咱們可是頭一批到的，便安心候著吧。

（惜影婢女）小舞是，格格聰慧。

林嬤嬤:老身見過錢格格

（錢答應(yīng)）惜影見過林嬤嬤

林嬤嬤:格格免禮吧

（錢答應(yīng)）惜影謝林嬤嬤

（惜影婢女）小舞就憑你，也配與我家格格交談？聽好了，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嬤嬤罷了。識相的話，立刻讓開，離我家格格遠(yuǎn)些，真是讓人覺得晦氣至極。

（錢答應(yīng)）惜影小舞，不得無禮。這位嬤嬤雖身份卑微，卻也是宮中的老人了，說話理應(yīng)多些尊重才是。實(shí)在抱歉，林嬤嬤，這丫頭年少不懂事，方才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您多多包涵，莫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惜影婢女）小舞是，格格，奴婢明白了。可奴婢心里終究是不服氣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了您嗎？格格啊，奴婢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為您籌謀、為您打算？哪怕受了委屈，挨了責(zé)難，奴婢也從未有過半句怨言?？蛇@口氣堵在心頭，到底叫人難受得緊。

（錢答應(yīng)）惜影明白了就好，這件事并不能怪你，終究大家都不曾有意為之。

林嬤嬤:無事的格格，格格隨我來吧

（錢答應(yīng)）惜影是

（錢答應(yīng)）惜影走吧，小舞

（惜影婢女）小舞知道了，格格

她的裙擺掃過漢白玉的臺階，發(fā)出細(xì)碎的摩擦聲，像極了幼時在圓明園的回廊里，她追著弘歷跑，裙角勾住廊柱上的銅環(huán)時的動靜。那時的弘歷還不是如今沉穩(wěn)威嚴(yán)的寶親王，只是個會笑著把糖葫蘆塞給她，卻在她被先生罰抄書時偷偷替她描紅的少年。他總說：“惜影，你這性子，怕是要在這深宮里吃虧?！彼菚r便仰著頭，把辮子甩得老高：“宮里有什么好怕的？再深的宮墻，還能擋得住我爬樹掏鳥窩不成？”少年被她逗得大笑，笑聲撞在朱紅的廊柱上，又彈回來，落在她發(fā)間，成了歲月里最清亮的回響。

可此刻，腳下的石板路冰冷堅(jiān)硬，不像家里后院的青石板，被幾代人的腳步磨得溫潤。宮墻高聳入云，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天空切割成規(guī)整的形狀。她忽然想起臨行前母親塞給她的那方繡帕，帕角繡著兩只依偎的鴛鴦，母親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沒說什么，眼里卻盛著一汪水，晃得她不敢細(xì)看。父親站在廊下，穿著那件常穿的藏青色朝服，背影在晨光里顯得格外挺拔，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佝僂。他只說了一句：“惜影，記住，守住本心，便是守住了自己?！?/p>

本心是什么？是她七歲那年，為了救一只掉進(jìn)冰窟的小貓，不顧嬤嬤的驚呼，親手砸開冰面的執(zhí)拗？是十歲時，讀《史記》讀到項(xiàng)羽自刎烏江，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下午，說“他不該輸”的憨直？還是十二歲，弘歷送她一支玉簪，她卻回贈了自己親手削的木劍，說“女兒家也能有俠氣”的天真？

宮道兩旁的松柏綠得發(fā)黑，像一個個沉默的侍衛(wèi)，將所有的心事都鎖在濃蔭里。遠(yuǎn)處傳來隱約的絲竹聲，縹緲得如同夢境，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規(guī)矩，每個音符都像是掐著拍子，一分一毫也錯不得。惜影想起家里的戲臺，父親總愛讓戲班唱《牡丹亭》，杜麗娘那句“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唱得百轉(zhuǎn)千回，那時她不懂什么叫斷井頹垣，只覺得那曲調(diào)里的悵惘，像江南梅雨季的雨，黏黏糊糊地纏在心頭。

如今她懂了。這宮墻里的姹紫嫣紅，開得再盛，也像是被圈在精致的瓷瓶里，根須扎不進(jìn)泥土，只能靠著人工的澆灌勉強(qiáng)維持著體面?？伤悄侵晟谝暗乩锏挠菝廊?，風(fēng)里來雨里去，根莖早已在貧瘠的土地里盤根錯節(jié)，憑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也要把花莖挺得筆直。

（錢答應(yīng)）惜影小舞，你可還記得，我年少時與四阿哥一同觀看的那出戲？那時的情景，仿佛還歷歷在目，戲中的悲歡離合，曾讓我們?nèi)绱藙尤?。四阿哥坐在我身旁，目光專注，而我則沉浸于劇情之中，難以自拔。如今回想起來，那部戲不僅承載了我們的歡笑與感慨，更像是一段被時光封存的記憶，在歲月長河中閃爍著獨(dú)特的光芒。

#（惜影婢女）小舞哪部戲呀？格格？

（錢答應(yīng)）惜影就是那不讓我和四阿哥難以忘懷的《南華經(jīng)》

#（惜影婢女）小舞哦，是那部戲呀，那部奴婢也看過，是跟著格格和四阿哥一起去看的。

（錢答應(yīng)）惜影沒想到你還記得，你這丫頭的嘴呀，還真是會惹人開心。

#（惜影婢女）小舞奴婢就是這么會惹人開心，格格，咱們走吧。

（錢答應(yīng)）惜影好，走吧。

她想起弘歷送她的那本《南華經(jīng)》，書頁里夾著一片干枯的楓葉，是那年他們在香山摘的。他指著“舉世譽(yù)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那句，笑著說：“惜影，你就像這句話里的人。”那時她不懂，只覺得字里行間有一種瀟灑的氣度，像風(fēng)吹過竹林，嘩啦啦地響，自由自在。

此刻，那片楓葉仿佛就在她袖中發(fā)燙。她抬起頭，望向遠(yuǎn)處太和殿的金頂，在日光下閃著莊嚴(yán)的光。宮墻再高，也擋不住天空；規(guī)矩再多，也鎖不住人心。她不是誤入凡塵的靈鳥，她是帶著一身煙火氣，自愿闖入這樊籠的。她要在這里，用自己的方式，把日子過成一首鮮活的詩，哪怕平仄不合規(guī)矩，也要帶著草木的清香，帶著泥土的厚重，帶著少年時那聲清亮的笑，在這紅墻黃瓦之間，開出一朵獨(dú)一無二的花來。

腳步依舊輕盈，卻多了幾分堅(jiān)定。每一步踩在宮道上，不再像踩在云霧里，而是像踩在堅(jiān)實(shí)的土地上，一步一個腳印，朝著未知的前路走去。她知道，往后的日子里，會有風(fēng)雨，會有迷霧，會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會有無數(shù)條規(guī)矩試圖磨平她的棱角。但她不怕，就像幼時不怕冰窟的寒冷，不怕先生的戒尺，不怕旁人的非議。

（惜影婢女）小舞格格，奴婢感到一陣寒意襲來，不知為何這屋里仿佛透進(jìn)了絲絲涼風(fēng)。我抱緊了雙臂，卻依舊難以抵御那股從心底蔓延開的冷意。格格，您可有什么法子，能讓我暖和一些？這寒冷好似要將人吞噬，連思緒都被凍得遲緩了。

（錢答應(yīng)）惜影莫要害怕，有我在此。先將外衣披上，如此一來，應(yīng)會增添幾分暖意。待到降雪軒中，再尋些衣物更換便是。

#（惜影婢女）小舞是，格格，奴婢謝過格格。

（錢答應(yīng)）惜影小舞，不用謝的。

#（惜影婢女）小舞知道了，格格。

因?yàn)樗睦镒≈黄?，住著那個在陽光下奔跑的少年，住著父親的教誨，住著母親的牽掛，住著所有不肯被馴服的向往。這些東西，比最堅(jiān)固的宮墻更能護(hù)著她，比最華美的錦繡更能裝點(diǎn)她。朱漆斑駁又如何？歲月侵蝕又如何？只要心是鮮活的，這宮門，便困不住一只真正向往天空的鳥；這深宮，便鎖不住一顆永遠(yuǎn)向著光明的心。

風(fēng)吹過宮墻，帶來一絲遠(yuǎn)處御花園的花香，惜影微微側(cè)頭，嘴角揚(yáng)起一抹淺淺的笑，像極了多年前那個在玉蘭樹下，接過弘歷遞來的糖葫蘆時的模樣，清澈，明亮，帶著一種能穿透時光的力量。

（錢答應(yīng)）惜影經(jīng)過了一天的等待，這選秀怎么還沒開始??？

#（惜影婢女）小舞格格，咱們明日還會進(jìn)宮的，想必是因?yàn)殪滟F妃娘娘和皇上有事，所以今日四阿哥的選秀取消了。

（錢答應(yīng)）惜影那好吧，回去吧。

#（惜影婢女）小舞是，起轎，回錢府。

（乾隆皇帝）弘歷惜影妹妹等等。

（錢答應(yīng)）惜影見過四阿哥，弘歷哥哥何事？

（乾隆皇帝）弘歷我想將這個玉佩送給你

#（惜影婢女）小舞切，我家格格才不要你這種東西呢。

（錢答應(yīng)）惜影小舞，不得對四阿哥無禮，你若再這樣仗勢欺人，刁蠻任性，我便將你逐出府去

#（惜影婢女）小舞是，奴婢明白了，格格，格格，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千萬不能將我逐出府呀。

（錢答應(yīng)）惜影罷了，不怨你了。

#（惜影婢女）小舞奴婢愿意一輩子跟著格格。

（錢答應(yīng)）惜影行了，既然林嬤嬤都說了選秀改到了明日，那咱們就回府吧。

#（惜影婢女）小舞是，格格，來人，起轎回府。

（乾隆皇帝）弘歷也不知道，惜影妹妹有沒有到了府邸

（乾隆皇帝）弘歷還有瑯?gòu)妹妹?，她何事才來呢？好想她呀?/p>

隨后弘歷就歇下了

下一章又會發(fā)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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