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天氣過去,飛機終于起飛了。次日到了公司,譚莉莉跟他說,第二屆鳥類攝影展的評選結(jié)果出來了,但第一名卻聯(lián)系不上。
"和護鳥基金會聯(lián)系一下,看看他們還有沒有其他方式。"朱志鑫只覺奇怪,譚莉莉如今怎么連這種問題也無法處理,還要跟他說。
"打過了。"譚莉莉說話吞吞吐吐,"說他報名了科研所的一個野外長期考察項目,照片就是在考察途中拍到發(fā)回來的。但考察隊在山中突遇暴雨山洪,已經(jīng)失聯(lián)兩個多月,他們基金會的顧問蘇老師也在其中。"
朱志鑫平靜地點點頭,示意譚莉莉出去。公司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既然這件事無能為力,那就該去做下一件。
自那天晚上起,他好幾次夢到了棕背伯勞。 醒來后的夜晚,他會想起一些往事。
比如那份觀察報告發(fā)表在生物報上以后,他將報紙帶回家給父親看,說他其實對做生意沒興趣,倒是覺得鳥類觀察其實很有趣,想繼續(xù)參加觀鳥社的活動。父親的回答是什么?是說如果朱志鑫執(zhí)意如此,那么他會向教育部門投訴戶外活動中老師的失職,指出這種社團活動的危險性,到時候社團肯定解散,他一樣參加不了。
他還想起上大三那年,他從社交網(wǎng)站上得知蘇新皓在東北林業(yè)大學,曾飛到東北去找過他。同學說他去帽兒山觀測站了,他站在積雪的街頭,覺得自己的攢足全力有種自說自話的可笑。
他在去機場的路上聽到出租車的廣播說,因為帽兒山的雪太大,有樹木被壓塌了。
他急忙進山找人,可朱志鑫沒進過這么大積雪的山,最后還是出動了救援隊去找他。他在網(wǎng)絡(luò)上被視為自不量力的偽驢友和腦袋缺弦的富二代,被大家罵得狗血淋頭。
蘇新皓是鳥,他一直隔河遠觀,也曾試圖靠近??伤⒉皇且豢脴?,也不會有一只鳥只停留在同一棵樹上而不飛翔。
他向父親遞了一張請假單和一封辭職信,請父親在其中選擇一樣。
"我要出遠門,必須去。"
朱志鑫請的當?shù)叵驅(qū)良莻€健壯又聰明的小伙子,他知道什么樣的客人需要滔滔不絕的介紹,什么樣的客人滿腹愁緒,只想安靜。
所以他不說路途有多么艱難,也不說遇到山洪,就算當時幸免于難,但困在密林里兩個月還能生還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他只是沉
默地帶路、生火,并告訴朱志鑫許多注意事項。
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
那是一個傍晚,他們在河灘上生起一小堆火,朱志鑫又在擺弄他那個隨身攜帶的小小的黑色雙筒望遠鏡。
"朱先生,你背包里的那個望遠鏡已經(jīng)足夠?qū)I(yè)了,為什么還要帶這個?"
朱志鑫只是笑了笑,眼眶有些泛紅,沒有回答。
他抬起頭看時,有大鳥貼著水面,往遠處的晚霞里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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