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幾天后的午后,高途剛處理完工作,準(zhǔn)備送去秘書處,就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案呙貢沂巧蛭默樀母赣H。中午有時間嗎?見一面?!?/p>
高途抿了抿嘴,回道:“樓下咖啡廳?!?
推開玻璃門時,沈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對面大樓的大屏幕,指尖夾著支未點(diǎn)燃的雪茄。他周身那股屬于頂級Alpha的壓迫感,隔著幾張桌子都能清晰感受到。
察覺到高途到來,沈鈺抬了抬頭示意他坐下,又抬手指了指對面的屏幕:“曾經(jīng),文瑯的爸爸也出現(xiàn)在那個屏幕上……他是P國最年輕的將軍。”
高途沒有說話。他知道,眼前這位訴說者并不需要回應(yīng)。
沈鈺端起一杯茶,是上好的普洱,茶湯冒著熱氣,氤氳了他半張臉,讓人看不清神情。
他抬頭看向高途,緩緩開口:“沈文瑯是翼哥拼死生下的,我不愛他……但我愛翼哥,我不希望他步我的后塵?!闭f到這里,他的語氣緩和了些,“我調(diào)查過你,你偽裝成beta在他身邊這么久,我不信你毫無所圖?!?
高途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骨節(jié)泛白。他抬眼迎上沈鈺的目光,眼底掠過一絲被戳穿的慌亂,隨即又沉了下去。
“沈先生調(diào)查得倒是清楚?!彼曇艉芷剑牪怀銮榫w,“但我對文瑯,從來沒有過旁的心思。”
“有沒有旁的心思,你自己最清楚?!鄙蜮暣驍嗨?,“你們這群孩子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來見你,不是為了阻止什么,只是……我答應(yīng)了翼哥,要照顧好文瑯。”
過了一會,沈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他每次易感期是怎么度過的,家里有專門準(zhǔn)備的抑制措施,總比他一個人在外面硬扛著強(qiáng),你要勸勸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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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別墅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下午高途請了半天假去看妹妹,回來得有些晚。
他以為屋里沒有人,開燈那一刻,卻看見沈文瑯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手機(jī),聽見關(guān)門聲也沒有任何動作。
“沈總,您吃飯了嗎?我去做……”高途趕忙走過去。
“去哪了?”沈文瑯的聲音冷得像冰,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壓迫感撲面而來。
高途心里一緊,剛想說“去看妹妹”,卻被沈文瑯打斷:“樓下咖啡廳,和那個老東西?!彼咽謾C(jī)扔在茶幾上,力道大得發(fā)出“咣當(dāng)”一聲,“他跟你說什么了?”
高途抿了抿唇,避開他的目光:“沒什么,就是……讓我好好照顧您。”
“還有呢?”沈文瑯猛地站起身,逼近一步,周身的信息素瞬間變得銳利,“他是不是跟你提了易感期?是不是又說讓你把我送回家關(guān)起來?”
高途被他身上的壓迫感逼得后退半步,后背抵在了墻上:“沈總,您父親只是……”
“只是什么?”沈文瑯抓住他的手腕,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眼底翻涌著怒火,“你就這么聽話?誰讓你去見他的?你這么愛多管閑事?我易感期怎么樣跟他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高途被他吼得一愣,后頸的腺體隱隱發(fā)燙。他看著沈文瑯緊繃的下頜線,不知哪來的勇氣,掙了掙手腕,握住沈文瑯的手臂,平靜道:“你冷靜點(diǎn),他只是希望您回家過易感期,他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沈文瑯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低笑一聲,笑聲里卻全是嘲諷,“他對誰有過真心?高途,你知不知道,我媽媽是誰害死的?你就這么信任他……”
話沒說完,他用力甩開手,像是被燙到一樣后退幾步。高途一下子沒站穩(wěn),“duang”一聲悶響,胳膊重重撞在墻上,那力道讓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指尖都瞬間麻了。
沈文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夕陽的光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和一閃而過的疲憊。
高途愣在原地,胳膊傳來陣陣痛意。空氣里彌漫著沈文瑯失控的信息素,帶著焚香鳶尾的灼熱,燙得人喉嚨發(fā)澀。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沒有”,卻被沈文瑯的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里有憤怒,有失望,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恐慌。
“以后別再跟他見面?!鄙蛭默槺尺^身,聲音冷硬如鐵,“我的事,不用你管。”
高途沉默了很久,直到空氣里的暴躁信息素氣息逐漸變得平穩(wěn),才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辯解,也沒有追問,他轉(zhuǎn)身想去廚房給沈文瑯倒水,胳膊一動,鈍痛又順著骨頭縫鉆進(jìn)來,讓他下意識蹙了眉。
沈文瑯背對著他,沒看到那瞬間的異樣,只聽見他輕緩的腳步聲消失在廚房方向??蛷d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他把自己摔進(jìn)沙發(fā)里,卻見茶幾上多了一杯水。。
那晚誰都沒再說話。高途煮了兩碗糊了的面,端上桌時沈文瑯已經(jīng)回了房間,門被從里面反鎖,透著一股拒絕溝通的信息。高途把他那碗放在保溫罩里,自己默默吃了一口又吐了出來,收拾好廚房,便回了客房。
胳膊上的紅腫在燈光下看得更清,他胡亂找了點(diǎn)藥膏抹上,冰涼的觸感稍稍壓下些痛感,卻壓不住心里那點(diǎn)說不清的委屈。他永遠(yuǎn)不會背叛沈文瑯,可卻好心辦了錯事。
后半夜,高途睡得并不沉,今天腺體受到的強(qiáng)烈刺激讓他身體總歸感到有些不舒服
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什么在床邊晃動,可是他睜不開眼睛,他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沈文瑯。
他沒開燈,就那么借著微弱的光盯著高途的胳膊看,眉頭擰得緊緊的,臉上還帶著冷意和顯而易見的懊惱。高途模糊地看到他伸出手,指尖在離自己胳膊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住,像是怕碰疼了他,又猛地縮了回去。
空氣里的焚香鳶尾氣息變得格外溫順,輕輕纏繞在周圍。
“……對不起?!?
及其輕微的聲音,卻清晰地鉆進(jìn)高途耳朵里。沈文瑯的聲音帶著壓低聲音的沙啞,還有藏不住的別扭,“我不該……那么大力氣?!?
在高途面前,他一直是最放松的,他不必偽裝成一副成熟,優(yōu)雅,克制的模樣。他被允許毒舌,被允許尖銳,甚至那些任性、無理取鬧、古怪以及不可理喻的壞脾氣,可以在高途面前隨意發(fā)作。因為沈文瑯知道,高途一定愿意包容,哪怕他不知道原因。
高途屏住呼吸,沒敢動更不敢睜眼。他感覺到沈文瑯又看了一會兒,然后像是做賊似的,輕輕拿起床頭柜上的藥膏,“嘖”了一聲,又重新找了新的藥,打開蓋子用指腹沾了點(diǎn),極其輕柔地往他胳膊的紅腫處抹了抹。
冰涼帶著小心翼翼的溫度 觸碰到高途的胳膊上。
“怎么頭發(fā)也不吹干了睡?”沈文瑯突然輕聲說了句話,高途想起自己忘記吹頭發(fā),胳膊太疼就睡覺了。這時沈文瑯又轉(zhuǎn)身去拿了個毛巾,一點(diǎn)點(diǎn)輕輕地把頭發(fā)上的水擦干凈
做完這一切,沈文瑯又靜立了片刻,才轉(zhuǎn)身輕手輕腳地離開,關(guān)門時的聲響極其輕,仿佛從未來過。
高途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