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春 青城大學(xué)

3月12日 晴

今天在圖書館遇見趙淮恪，他抱著幾本建筑學(xué)的書，側(cè)臉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我裝作不經(jīng)意從書架另一端經(jīng)過，卻聽見他輕聲哼著歌，是那首《潮汐》。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下來。他轉(zhuǎn)頭時，我慌忙低頭翻書，指尖卻顫抖得連頁碼都看不清。他朝我微笑：“林堯，好巧?！蔽一艁y應(yīng)和，喉嚨像被沙礫堵住。他問我是否要借某本資料，我點(diǎn)頭，他卻說：“這本我做完筆記了，送你吧?！蔽医舆^書，扉頁上有他遒勁的字跡：“致未來的物理大師——趙淮恪”。那天晚上，我把這句話抄了十遍在日記本里，墨跡洇開，像我的心，潮濕而忐忑。

4月20日 雨

全國籃球賽結(jié)束后，他渾身濕透地坐在場邊，我遞上自己的毛巾。他擦頭發(fā)時，水珠順著脖頸滑落進(jìn)衣領(lǐng)，我慌忙移開目光。他忽然問：“林堯，你總躲著我？”我否認(rèn)，他卻輕笑：“上周在食堂，你看見我就繞道走?！蔽覇∪唬f來一瓶水：“下次一起打球？”我點(diǎn)頭，他卻捏了捏我的肩膀：“你體能太差，得練練?！蹦峭?，我對著鏡子練習(xí)投籃，直到手臂酸痛，仿佛這樣就能離他更近一點(diǎn)。

5月15日 陰轉(zhuǎn)小雨

林千千問我是否喜歡趙淮恪。我怔住，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裂痕。她嘆氣：“你每次看他時，眼睛會亮得像星星?！蔽曳裾J(rèn)，她卻掏出手機(jī)，屏幕上是上周活動合影——我站在人群邊緣，目光卻牢牢鎖定在趙淮恪身上。我喉嚨發(fā)澀，她拍拍我：“別怕，我?guī)湍??！蔽覔u頭，她聳聳肩：“好吧，但你這樣會把自己憋壞的?！?/p>

6月28日 晴

他約我去打球，我們并肩坐在操場上，我手心出汗，他伸手覆住我的手背，捏了捏：“林堯你也太軟了吧，要這樣，才有力量?！蔽矣|電般縮回手，他卻若無其事繼續(xù)演示投籃動作，夕陽將我們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那一刻，我?guī)缀跻詾槲覀冎g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直到他手機(jī)響起，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來：“淮恪，你什么時候回來？”他回答：“馬上?！蔽业男某寥牒５?，他卻轉(zhuǎn)頭對我笑：“下次再教你。”

8月10日 悶熱 窒息

林千千和周乘計劃海邊聚會，我猶豫是否要去。千千說趙淮恪會來，我指尖掐進(jìn)掌心。最終，我答應(yīng)。深夜，我反復(fù)熨燙襯衫，對著鏡子練習(xí)若無其事的表情。鏡中人卻露出苦澀的笑——我終究在排練一場獨(dú)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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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下學(xué)期的海邊聚會，選址在周乘家承包的度假別墅區(qū)。夜幕降臨時，林千千早已布置好場地：篝火在沙灘上跳躍，啤酒罐與燒烤架散落一旁，周乘正調(diào)試音響，音樂如潮水般漫過礁石。

林堯攥著襯衫下擺到場時，心跳幾乎沖破胸腔。他搜尋趙淮恪的身影，卻僵在原地——趙淮恪臂彎里挽著一個女孩，她笑得像盛夏的梔子花，發(fā)絲被海風(fēng)撩起，蘇晴的名字瞬間刺入林堯耳膜。林千千快步走來，拍拍他發(fā)顫的手臂：“別慫！就當(dāng)朋友聚！”林堯喉嚨發(fā)緊，點(diǎn)頭時，趙淮恪已帶著蘇晴走近。

“林堯，這是蘇晴，我女友?！壁w淮恪語氣輕快，蘇晴伸手：“早聽淮恪提過你，物理系才子嘛！”林堯勉強(qiáng)握住她的手，指尖冰涼。蘇晴立刻挽回趙淮恪，頭親昵地倚在他肩頭：“淮恪總說你設(shè)計圖特別有靈性，下次給我看看唄？”趙淮恪揉揉她的頭發(fā)：“小晴對光學(xué)也感興趣？”兩人相視而笑，仿佛自成一片隔絕他人的光暈。

林堯退到燒烤架旁，機(jī)械地往嘴里塞烤串，炭火的熱氣熏得眼眶發(fā)酸。蘇晴撒嬌要趙淮恪替她擦嘴角油漬，趙淮恪用拇指抹去她唇邊的醬料，指尖停留在她臉頰上，蘇晴順勢吻了他指尖。林堯胃部絞痛，啤酒罐被捏得凹陷。他借口去礁石區(qū)透氣，腳步踉蹌如逃兵。

礁石后，海浪聲轟鳴。林堯蜷縮在陰影里，淚水終于決堤。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日記本，指尖顫抖翻開最后一頁，墨跡被淚水洇開：“他的光，終究不屬于我?！焙＠伺拇蚪甘?，像命運(yùn)無情的嘲弄。他攥緊本子，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呼吸被咸澀的海風(fēng)撕碎。

“林堯？”林千千的聲音突然傳來，她舉著手機(jī)照明：“你躲在這兒干嘛？周乘在找趙淮恪打游戲，你……”她話音戛然而止，看見林堯顫抖的肩與濕透的日記本。千千蹲下，沉默片刻，遞上自己的外套：“先披著，風(fēng)冷?！绷謭驌u頭，她卻強(qiáng)硬地裹住他：“哭完就回去，別讓周乘他們起疑。”林堯哽咽：“我像個笑話……”千千捏捏他手臂：“才不是，你只是太喜歡了，喜歡到連自己都忘了疼。”

遠(yuǎn)處，篝火的光斑在礁石上晃動，趙淮恪與蘇晴的笑聲隱約傳來。林堯攥緊日記本，突然起身：“我回去?！鼻裘迹钗豢跉猓骸爸辽?，別讓他們覺得我輸?shù)锰y看?！彼ㄈパ蹨I，挺直脊背走向火光，背影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卻又倔強(qiáng)地不肯倒下。

聚會尾聲，趙淮恪來邀林堯加入牌局，蘇晴倚在他身旁。林堯扯出笑容，加入游戲。他刻意將話題引向光學(xué)學(xué)術(shù)，蘇晴偶爾插話，趙淮恪的目光卻總落在她身上。林堯手心出汗，牌面在指尖發(fā)滑。某一刻，趙淮恪替他撿起掉落的牌，指尖劃過林堯的手背：“小心點(diǎn)?！绷謭蛴|電般縮手，趙淮恪愣了下，蘇晴笑著打趣：“淮恪，你對學(xué)弟太體貼了哦！”趙淮恪回以一笑，林堯卻在那瞬間看清——那笑容里，沒有半分屬于他的溫度。

夜色漸深，眾人散去。林堯獨(dú)自留在沙灘，潮水漲至腳邊。他低頭，看見自己濕透的鞋印，像一串被遺棄的腳印，通向無人知曉的暗處。手機(jī)震動，林千千發(fā)來消息：“回宿舍嗎？我送你?！彼貜?fù)：“再待會兒?！鼻]再打擾，他繼續(xù)凝視潮水，直到浪沫舔舐他的腳踝。突然，一個身影從暗處走來——趙淮恪。

“林堯，你還在？”趙淮恪的聲音裹著海風(fēng)，林堯心跳驟停，轉(zhuǎn)身時卻見他蹙眉：“蘇晴在車上等，但我看你狀態(tài)不對……沒事吧？”林堯喉嚨發(fā)緊：“沒事，只是……只是沙子進(jìn)眼了?！壁w淮恪遞上紙巾：“擦擦?！绷謭蚪舆^，指尖觸到他掌心微暖的溫度，卻立刻縮回。趙淮恪欲言又止，最終嘆氣：“你總把自己關(guān)得太緊，林堯?！彼D(zhuǎn)身離去，背影被月光拉長，林堯攥緊紙巾，淚水再次滴落——那光，終究只是路過他的夜空，從未停留。

潮水退去，礁石上只剩林堯一人。他打開日記本，在洇濕的頁角寫下新的句子：“或許，我該學(xué)會成為自己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