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奶奶端著粥走進房間時,手里還攥著只磨得發(fā)亮的銀鐲子,“農農,這是‘護魂鐲’,奶奶戴了幾十年,能幫你擋災,你戴著。”?
南農笑著接過青花瓷碗,指尖碰過鐲子,冰涼的金屬竟泛著暖意,像奶奶的手貼在腕上:“奶奶熬的粥最香,鐲子也好看。” 他沒注意,奶奶把鐲子往他手腕套時,指腹反復摩挲著 Ω 印記,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憂慮,更沒看到鐲子內側,刻著串細密的符文,和印記的紋路纏在一起,像奶奶織毛衣時打的結。?
這是他最后一次吃奶奶煮的飯,最后一次聽奶奶說貼心話,也是最后一次接過奶奶的守護。?
當天中午,陽光透過窗戶斜照在沙發(fā)上,奶奶坐在光斑里織毛衣,銀線在指尖繞著,針腳里還纏著護魂鐲上掉下來的細鏈。突然 “啪” 地一聲,銀線斷了,毛線球滾到南農腳邊。他蹲下去撿,抬頭時卻僵住 —— 奶奶的眼睛閉著,嘴角還掛著沒來得及收的笑,手里攥著半根銀線,搭在膝蓋上的手,已經涼得像深秋的礁石。?
“奶奶?” 南農的聲音發(fā)顫,指尖碰了碰奶奶的手背,那股涼意順著指尖爬上來,瞬間裹住他的手腕 ——Ω 印記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金紋,腕上的護魂鐲也跟著發(fā)燙,細鏈竟自動纏上印記,像奶奶的手在輕輕按住他的腕,傳遞著最后的力量。前一晚的夢猛地撞進腦海:夢里奶奶坐在霧里,手里舉著護魂鐲,喊他 “農農,鐲子能幫你找還魂露”,他伸手去接,卻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霧。?
“奶奶!你醒醒!” 他搖晃著奶奶的肩膀,手指摳進奶奶的毛衣,卻只摸到一片冰涼,“急救電話… 對,急救電話!” 他跌跌撞撞跑去撥電話,指尖抖得按不準數字,好不容易撥通,聽筒里卻只有 “沙沙” 的電流聲,像有什么東西在干擾信號。打給親戚,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沒人接。?
客廳的掛鐘 “滴答” 響著,每一聲都像敲在他心上,直到指針 “咔嗒” 一聲停在 12 點 17 分 —— 和夢里奶奶沒氣的時間,分毫不差。鐘面上的玻璃突然蒙上層白霧,霧里隱隱映出奶奶織毛衣的模樣,她手里的銀線繞著護魂鐲轉,像在給鐲子注入最后的念想?!盀槭裁聪氩黄鸺本却胧??” 南農抓著頭發(fā)蹲在地上,眼淚砸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真是個廢物!”?
南妮放學回家時,剛到樓下就聞到股熟悉的藥香 —— 是奶奶常熬的安神藥,可樓道里卻飄著股淡紫色的霧,和哥哥之前說的 “次元霧” 很像。她快步跑上樓,推開門的瞬間,心臟像被攥緊:哥哥蜷在沙發(fā)旁,頭埋在膝蓋里,奶奶一動不動靠在沙發(fā)上,茶幾上還放著碗沒喝完的藥,藥碗底下壓著張紙條,上面是奶奶歪歪扭扭的字:“農農嫌藥苦,少放了點糖,護魂鐲別丟”。?
“奶奶?” 南妮的聲音發(fā)虛,她走過去,指尖剛碰到奶奶的手,就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 那股涼意,和上次遇到腐尸時的感覺,竟有幾分相似?!案纾∧棠淘趺戳??你說話啊!” 她突然崩潰大哭,哭聲在空蕩的房間里撞出回聲,震得窗玻璃微微發(fā)顫。?
兩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聲壓在被子里,悶得像要窒息。直到親戚趕來,有人捧著個褐色藥碗嘆著氣說:“早上我還勸老太太喝了這碗藥湯,她說要給農農留著… 上次隔壁王嬸中風,就是喝了這藥緩過來的。” 這句話像根淬了冰的針,扎得南農心口發(fā)疼 —— 那碗藥湯就放在廚房,他早上看到了,卻嫌藥味重,沒端給奶奶。?
現在藥碗里的藥汁已經涼透,表面竟浮著層極淡的金粉,和他 Ω 印記的顏色一模一樣。南農伸手碰了碰藥碗,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像奶奶剛端過來時那樣。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起夜,看到奶奶在廚房熬藥,手里還拿著護魂鐲,對著鐲子小聲念叨:“農農怕黑,鐲子幫他擋著那些壞東西?!?
媽媽也回來了,兩年沒見,她穿著紅色的連衣裙,站在奶奶的遺體前哭得撕心裂肺,可南農只覺得諷刺。他盯著媽媽涂著亮粉的指甲,想起小時候媽媽把奶奶氣走時,奶奶抱著他和南妮,坐在沙發(fā)上擦護魂鐲,說 “奶奶不走,鐲子會陪著你們”。手腕上的護魂鐲突然發(fā)燙,金紋映在媽媽的連衣裙上,竟讓那抹紅色褪成了淡灰,像被吸走了戾氣。?
葬禮那天,南農看著奶奶的遺體被抬上靈車,車身上的白花都泛著冷光。他躲在房間里,抱著奶奶織了一半的毛衣,手指勾著針腳,突然摸到個硬東西 —— 毛衣夾層里,藏著奶奶的護魂鐲,鐲子內側的符文亮了起來,映得銀線顯出一行模糊的字:“握鐲子貼印記,念‘守’字,找還魂露”。?
“奶奶只是睡著了,不是死了。” 他固執(zhí)地想,握著護魂鐲按在 Ω 印記上,鐲子突然爆發(fā)出淡紫色的光,光在他面前凝成道半透明的裂隙,里面隱約能看到流淌的金色光河 —— 這不是憑空出現的次元門,而是奶奶用護魂鐲和印記共同觸發(fā)的 “守護通道”,鐲子上的每道符文,都藏著奶奶想護他周全的念想。?
當晚,南農趁著南妮睡熟,握緊護魂鐲踏進裂隙。通道里的景象不像想象中可怕:有的光影頂著鹿角,手里捧著發(fā)光的漿果;有的光影長著透明的翅膀,飛過他身邊時,留下一串亮晶晶的粉;只有通往那扇鐵門的路上,飄著若有若無的黑霧,霧里傳來奶奶的聲音:“農農,小心那白發(fā)女人,鐲子會護著你”。?
“農農倒是比夢里大膽,還敢真的來偷‘還魂露’?!?倚在鐵門上的白發(fā)女人突然開口,她的聲音像浸了蜜,卻裹著股冷意。女人穿著曳地的白裙,裙擺上繡著金色的 Ω 符文,和南農手腕上的印記、護魂鐲的符文一模一樣。她的猩紅雙眸映著南農的臉,嘴角勾著誘惑的笑:“就為了那個老太太?值得嗎?”?
南農攥緊口袋里的小瓶子 —— 里面裝著他剛從鐵房里拿到的白色液體,液體在瓶里輕輕晃著,泛著淡藍的光。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我知道你在算計我,但我必須試試?!?他想起奶奶腿斷那天,自己躲在被窩里,聽著奶奶摔倒的聲響、聽著奶奶疼得呻吟,卻不敢出來,直到奶奶爬回房間,還摸著他的頭說 “農農別怕,鐲子在呢”,心口就像被刀割,“就算代價是我的命,也無所謂?!?
“命?” 白發(fā)女人輕笑,伸手想碰他的手腕,指尖剛碰到護魂鐲,就被金光彈開,指尖還冒起縷黑煙。她挑了挑眉,語氣帶著惋惜:“你以為這液體真能讓魂魄歸體?成功率不到一成。而且 ——”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南農的護魂鐲上,“這鐲子是‘護魂器’,能幫你壓著體內的‘黑暗力’,可強行用還魂露,不僅會讓鐲子失色,還會讓黑暗力反噬你?!?
“我知道?!?南農的聲音發(fā)顫,卻沒后退,“但我不能看著奶奶被燒掉,不能什么都不做?!?他轉身想跑,卻被女人攔住,對方的指尖劃過他的口袋,小瓶子突然變得滾燙,液體在瓶里翻騰起來,像要炸開。?
“傻孩子。” 女人嘆了口氣,猩紅的雙眸軟了些,她抬手揮了揮,周圍的黑霧突然散了,“去吧,別后悔。對了 ——” 她突然湊近南農耳邊,聲音壓得很低,“那個總跟著你的神秘男生,和你這鐲子、這印記,都是為了護你才存在的哦?!?
南農愣了愣,還想追問,女人卻已經消失在鐵門前,只留下一縷淡淡的白香。他攥緊護魂鐲,跌跌撞撞穿過裂隙跑回家,把白色液體滴在奶奶的額頭上。淡金色的光芒突然炸開,裹住奶奶的身體,光芒里竟映出奶奶的虛影,她伸手摸了摸南農的頭,像在說 “農農要好好的”。他看到奶奶的手指微微動了下,心臟狂跳 —— 可下一秒,護魂鐲突然暗了些,光芒被一股黑色的力量拽走,奶奶的手指又不動了,額頭上的液體,竟變成了黑色的霧,散在空氣里。?
“哥!你醒醒!” 南妮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額頭全是冷汗,手里攥著的不是小瓶子,而是奶奶的護魂鐲和織了一半的毛衣,毛衣上的銀線,已經變成了黑色。“奶奶… 凌晨被抬去殯儀館了,媽說… 不讓我們去?!?南妮的聲音嘶啞,蜷縮在墻角,手里攥著奶奶補的校服,眼眶紅腫得像核桃。?
南農猛地坐起來,沖到客廳 —— 奶奶的遺像擺在桌上,黑白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生疼。遺像前的護魂鐲泛著微光,旁邊放著奶奶常戴的頂針,頂針上還纏著半根銀線。“為什么… 還是不行?” 他蹲在地上,聲音哽咽,手腕上的 Ω 印記燙得厲害,金紋里隱隱滲出血絲,“該死的命運… 我偏要改!”?
“呵呵,死的為什么不是我!” 南妮突然站起來,對著遺像大喊,眼淚瘋狂往下掉,“是我沒勸奶奶喝藥,是我的錯!” 她的手腕上,竟也浮現出淡淡的 Ω 印記,只是顏色是黑色的,像奶奶變暗的銀線。?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 南農也紅了眼,想起那碗沒喝的藥湯,想起奶奶擦護魂鐲的背影,想起白發(fā)女人的話,想起神秘男生的眼睛,“是我沒用,保護不了奶奶,連奶奶留下的鐲子都沒能用好!” 他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鮮血滲出來,滴在護魂鐲上 —— 鐲子突然亮得刺眼,映得整個房間都泛著光,光里竟浮現出奶奶的聲音,輕輕說著:“農農,別沖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