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fēng)卷著雪沫打在臉上,金珉奎把徐明浩往懷里帶了帶。毯子邊緣沾了層細密的雪粒,他低頭時,看見徐明浩的睫毛上還掛著冰晶,像落了片不會融化的星星。
“回去吧?”金珉奎的下巴抵在對方發(fā)頂,聲音被風(fēng)刮得有些模糊,“再待下去要感冒了?!?/p>
徐明浩沒動,只是往他掌心蹭了蹭。交握的手早已暖透,連帶著指尖都泛著熱意?!霸俚任宸昼??!彼p聲說,目光又投向江面,游船的燈火正緩緩移動,在雪幕上劃出橙黃色的軌跡。
金珉奎沒再催。他數(shù)著徐明浩發(fā)間落雪的數(shù)量,聽著彼此交疊的呼吸聲,忽然覺得這樣就很好。出道七年,他們一起淋過盛夏的暴雨,踩過深秋的落葉,卻總在初雪這天,能找到片刻脫離喧囂的寧靜。
五分鐘后,徐明浩主動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雪?!白吡恕!彼痃肟氖滞\嚨姆较蜃撸_步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咯吱聲。金珉奎注意到他走路時有點跛,想起下午練習(xí)室里那個沒站穩(wěn)的側(cè)翻動作,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
“腳踝還疼?”他停下腳步,蹲下身想查看,卻被徐明浩一把拉住。
“沒事?!毙烀骱频恼Z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老毛病了,回去貼片膏藥就好?!?/p>
金珉奎沒再堅持,只是牽著他的手更緊了些。車后座的暖氣還沒散盡,徐明浩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金珉奎偷偷打量他,看見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忽然想起凌晨三點還亮著燈的舞蹈房。
回到宿舍時,客廳的燈是暗的。成員們大多已經(jīng)睡了,只有廚房亮著盞小夜燈。金珉奎讓徐明浩在沙發(fā)上等,自己輕手輕腳地鉆進廚房,從冰箱里翻出袋年糕,又找出泡菜和辣醬。
“你做什么?”徐明浩不知何時跟了過來,靠在門框上看他。
“煮年糕湯?!苯痃肟伬锏怪?,背對著他說,“初雪要吃這個才對。”
徐明浩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走進來幫忙切泡菜。刀刃碰到砧板發(fā)出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金珉奎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忽然想起剛認識那年,徐明浩也是這樣,在宿舍的小廚房里,笨拙地給自己煮拉面。那時候他還吃不慣韓國的辛辣,徐明浩就往湯里多加半勺牛奶,說這樣會溫和些。
年糕在鍋里翻滾時,金珉奎從藥箱里翻出膏藥。徐明浩正低頭盛湯,他走過去按住對方的肩膀:“抬腳?!?/p>
徐明浩乖乖地把右腳搭在茶幾上,黑色襪子褪到腳踝,露出一小塊泛紅的皮膚。金珉奎撕開膏藥,小心地貼上去,指腹無意蹭過他的皮膚,感覺到對方輕微的瑟縮。
“疼就說?!彼ь^時撞進徐明浩的眼睛里,那里面盛著太多復(fù)雜的情緒,有感激,有依賴,還有些他讀不懂的溫柔。
“不疼。”徐明浩移開目光,端起碗遞給他,“快吃吧,要涼了?!?/p>
年糕湯冒著熱氣,辣辣的湯汁混著芝士的奶香,熨帖著冰涼的胃。金珉奎吃得急,被燙得直呼氣,徐明浩笑著遞過水杯,眼神里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慢點吃,又沒人搶?!?/p>
“要搶也是搶你的?!苯痃肟f著,夾起塊最大的芝士年糕放進他碗里。
窗外的雪還在下,透過陽臺的玻璃看出去,整個世界都蒙著層柔和的白。徐明浩忽然開口:“還記得三年前的初雪嗎?在日本的武道館?!?/p>
金珉奎當然記得。那天結(jié)束演出時,雪花正落在場館外的臺階上。他們穿著單薄的打歌服,在寒風(fēng)里互相摟著取暖,徐明浩把獎杯塞進他懷里,說“珉奎拿著,沉甸甸的才像話”。后來回到酒店,兩人擠在一張床上,聽著窗外的雪聲聊到后半夜,從練習(xí)生時期的糗事,說到遙遠又模糊的未來。
“你當時說,想在三十歲之前開個人畫展?!苯痃肟松诇?,熱氣模糊了鏡片,“現(xiàn)在還想嗎?”
徐明浩愣了愣,隨即笑了:“想啊。”他低頭攪動著碗里的年糕,“還要請你當?shù)谝粋€觀眾。”
“那我可要占最好的位置。”金珉奎說得認真,“還要讓你給我畫張肖像,就畫今天這樣的?!?/p>
徐明浩被逗笑了,肩膀輕輕抖動著。金珉奎看著他眼角的笑紋,忽然覺得時間過得真快。那個剛認識時還帶著點疏離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能在自己面前笑得這樣舒展。
收拾完碗筷,金珉奎把徐明浩推進浴室:“快去洗澡,我把換洗衣物放門口。”
等徐明浩出來時,臥室里的暖氣已經(jīng)開得很足。金珉奎盤腿坐在床上,膝蓋上攤著本相冊??匆娦烀骱七M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看看。”
相冊里夾著些老照片。有練習(xí)生時期兩人擠在鏡頭前的自拍,金珉奎的胳膊圈著徐明浩的脖子,兩人都笑得露出牙齦;有出道舞臺后臺的合影,徐明浩手里拿著獎杯,金珉奎站在他身后比耶;還有去年初雪在弘大拍的,徐明浩舉著糖葫蘆,雪花落在他發(fā)梢,金珉奎正低頭看他,眼里的溫柔藏都藏不住。
“這張什么時候拍的?”徐明浩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里金珉奎在舞臺上鞠躬,他站在側(cè)臺,偷偷比了個心。
“勝寬拍的,說我們倆膩歪?!苯痃肟较乱豁摚墙裉靹偞孢M去的照片,漢江邊的夜景里,兩個模糊的身影依偎著,背景是漫天飛雪。
徐明浩忽然從背后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扮肟?,”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剛洗完澡的濕潤氣息,“謝謝你?!?/p>
金珉奎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貼著他的脈搏,跳得沉穩(wěn)而有力?!爸x什么?”
“謝你一直在?!?/p>
窗外的雪似乎小了些,只有風(fēng)還在嗚嗚地吹。金珉奎轉(zhuǎn)過身,把徐明浩按進懷里?!皶恢倍荚诘?。”他低頭吻了吻對方的發(fā)頂,“每年初雪都在?!?/p>
徐明浩沒說話,只是往他懷里鉆了鉆。兩人就這樣抱著,聽著彼此的心跳聲,直到睡意漸濃。金珉奎迷迷糊糊睡著前,感覺到徐明浩在他耳邊輕輕說:“晚安,我的初雪。”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金珉奎被刺眼的陽光晃醒,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他揉著眼睛走出臥室,看見徐明浩站在陽臺上,手里拿著畫具。
“醒了?”徐明浩回頭朝他笑,“快來看看,雪后的首爾?!?/p>
陽臺上的畫架上,已經(jīng)勾勒出幾筆輪廓。遠處的南山塔頂著雪,近處的屋頂蓋著層白絨,而畫面的角落里,有兩個小小的人影,手牽著手走在雪地里。
金珉奎從背后摟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畫得真好。”
“還沒畫完。”徐明浩拿起畫筆,在那兩個人影旁邊,又添了只搖尾巴的小狗?!暗乳_春了,我們?nèi)ヰB(yǎng)只狗吧?”
“好啊?!苯痃肟粗嫾埳系难┚埃鋈挥X得,原來幸福可以這樣簡單。不過是有人陪你看每一場初雪,有人記得你說過的每句話,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把平凡的日子過成詩。
陽光穿過云層,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金珉奎低頭,在徐明浩的臉頰上印下一個輕吻,像落下一片溫柔的雪。
這年的初雪已經(jīng)停了,但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