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丹房里彌漫著能量過載后的焦糊味、塵土味，以及……赤魘和他手下徹底湮滅后殘留的一絲虛無感。

蘇爽僵在原地，手還保持著捂胸口的姿勢，指尖能清晰感受到懷里那塊碎片傳來的、逐漸平息的滾燙溫度，以及一種……沉甸甸的、仿佛飽餐一頓后的饜足感？

她看著一片狼藉、仿佛被巨獸啃過一口的丹房，又看看遠處靠在墻角、咳著血、用一種極度震驚和忌憚眼神死死盯著她的寂滅。

大腦終于從宕機狀態(tài)重啟。

“系統(tǒng)系統(tǒng)系統(tǒng)?。?！剛才發(fā)生了什么？！赤魘呢？！那么大一個赤魘呢？！怎么就…就沒了？！”蘇爽在腦子里瘋狂敲系統(tǒng)。

“宿主！冷靜！赤魘…確切的說是被【未知碎片】爆發(fā)出的能量徹底湮滅了！連原子都沒剩下！這碎片的威力遠超本系統(tǒng)預估！它剛才吸收了你部分體力、寂滅逸散的魔氣、仙傀掌印的仙力，還有赤魘全力一擊的能量和…他的生命力！”系統(tǒng)250號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后怕，“它現(xiàn)在進入休眠了！但絕對是個超級大殺器兼超級充電寶！”

“充電寶個鬼??！它剛才差點把我也吸干了！”蘇爽腿還在發(fā)軟，“現(xiàn)在怎么辦？寂滅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解剖了！”

另一邊，寂滅艱難地壓下喉頭翻涌的血氣，胸口那金色掌印因為剛才的沖擊和能量被吸取，灼痛感似乎減輕了一絲，但依舊頑固地阻礙著魔氣的修復。寂滅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地掃描著蘇爽，試圖從她那張寫滿“我是誰我在哪我干了什么”的懵逼臉上，找出絲毫偽裝的痕跡。

沒有。

只有純粹的驚嚇和茫然。

但這更讓寂滅心驚。一個能掌控如此恐怖力量的人，要么是演技登峰造極，要么……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擁有什么！

寂滅更傾向于后者。因為這符合蘇爽一貫的……沙雕且失控的畫風。

但那塊碎片……

寂滅的呼吸微微一滯。那股同源的氣息，那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渴望，絕不會錯！雖然爆發(fā)出的能量屬性詭異莫測，但核心的本質……

寂滅撐著墻壁，緩緩站直身體。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勢，但他依舊站得筆直，如同永不彎曲的寒刃。寂滅抹去唇邊的血跡，聲音沙啞破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過來?！?/p>

蘇爽一個激靈，下意識就想后退，但腳像灌了鉛一樣沉。

“過來?！奔艤缰貜土艘槐?，語氣更冷，赤紅的眼眸中風暴凝聚，“別讓本座說第三遍?！?/p>

蘇爽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在瘋狂蹦迪。她磨磨蹭蹭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過去，在距離寂滅還有三五步遠的地方停下，警惕地看著他。

“手。”寂滅命令道，目光落在她依舊捂著胸口的手上。

蘇爽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把手放下，但身體還是下意識地微微側著，想擋住懷里藏東西的地方。

“懷里是什么？”寂滅的眼神銳利如刀，直接點破，“拿出來?！?/p>

蘇爽心里哀嚎一聲，知道躲不過去了。她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那塊已經恢復平靜、顏色變得更深邃、甚至表面似乎多了一絲微弱流光的黑色碎片。

碎片一暴露在空氣中，寂滅的瞳孔驟然收縮！盡管它現(xiàn)在能量內斂，但寂滅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與自己同根同源、卻又似乎多了些什么的靈魂波動！以及那內蘊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就是它！剛才爆發(fā)出那毀滅性能量的，就是它！

寂滅伸出手，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和……顫抖？“給本座?！?/p>

蘇爽看著寂滅那迫切的眼神，又看看手里這塊剛救了她一命（雖然方式有點嚇人）的碎片，有點舍不得，也更害怕寂滅拿到碎片后翻臉不認人把她捏死。

她腦子一抽，脫口而出：“尊上…這…這是小的祖?zhèn)鞯摹o身符！對！護身符！地攤上買的，兩塊錢一個，買一送一！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剛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就爆了一下…可能是質量不好？或者…或者被赤魘大人的王霸之氣給激活了？”

系統(tǒng)250號：“宿主！??！你這謊撒得還能再假一點嗎？！地攤貨能秒殺魔將？！寂滅看起來像傻子嗎？！”

寂滅：“……”

寂滅看著蘇爽那副“我真的很真誠你在信我”的表情，又聽著她那番漏洞百出、侮辱智商的解釋，胸口一陣氣血翻涌，差點又噴出一口血。他強行忍住，額角青筋蹦了蹦。

“護身符？”寂滅的聲音像是從冰縫里擠出來的，“地攤貨？買一送一？”

“是…是??！”蘇爽硬著頭皮點頭，“尊上您要是喜歡…小的那個送的可以給您…呃，不過好像弄丟了…”

寂滅深吸一口氣，感覺跟這個女人說話，比跟上古仙傀打架還傷神。他不再廢話，直接動用魔元，隔空一抓！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攫住了蘇爽手中的碎片，就要朝寂滅飛去！

然而，就在碎片即將脫手的瞬間——

嗡！

碎片表面流光一閃，一股微弱卻極其頑固的吸力驟然產生，竟然死死地黏在了蘇爽的手心上！同時，一股帶著明顯不情愿和依賴情緒的、冰冷的波動，順著那股無形力量，反向傳遞給了寂滅！

寂滅猛地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這碎片…在抗拒他？反而在依賴這個沙雕女人？！

蘇爽也感覺到了碎片的“挽留”，她自己也懵了：“誒？它好像…不太想走？”

寂滅眼神一厲，加大了魔元輸出，強行要將碎片奪過來！

碎片震動得更厲害了，發(fā)出的嗡鳴聲甚至帶上了一絲…委屈？它死死黏著蘇爽的手心，表面的流光急促閃爍，仿佛在抗議。

蘇爽被這兩股力量拉扯著，感覺自己的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看著寂滅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福至心靈，突然大喊一聲：

“它認主了！對！它肯定認我為主了！小說里都這么寫！滴血認主！雖然我沒滴血…可能它比較喜歡我的沙雕氣息？尊上您強扭的瓜不甜??！”

寂滅的動作猛地一頓。強扭的瓜不甜？這又是什么鬼話！

但碎片那強烈的抗拒和依賴做不得假。寂滅能感覺到，如果自己再強行奪取，很可能再次引發(fā)這碎片的劇烈反抗，甚至……再次爆發(fā)。以他現(xiàn)在的重傷之軀，未必能承受得住第二次沖擊。

而且…這碎片似乎因為剛才吸收了多種能量，正處于一種極不穩(wěn)定的蛻變期，強行剝離，說不定會毀了它。

寂滅死死盯著那塊“叛變”的碎片，又看看一臉“我也很無奈”的蘇爽，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極其不甘地…緩緩撤回了魔元。

碎片立刻安靜下來，乖乖地躺在蘇爽手心里，甚至還討好般地蹭了蹭她的皮膚。

蘇爽：“……” 這碎片成精了？

寂滅：“……” 他想殺人。

氣氛再次陷入詭異的僵持。

寂滅靠著墻，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赤紅的眼睛在蘇爽和碎片之間來回掃視，仿佛在思考怎么處理這一人一物。

蘇爽捧著個燙手山芋，扔不掉，交不出，只能干站著。

過了好半晌，寂滅似乎強行壓下了翻騰的殺意和怒火，換了個問題，聲音依舊冰冷：“你剛才，對本座做了什么？”

“啊？”蘇爽一時沒反應過來。

“吹氣?！奔艤缤鲁鲞@兩個字，語氣有些僵硬。那輕柔的、帶著傻氣的舉動， somehow 比那碎片的爆發(fā)更讓他心神不寧。

“哦！那個??！”蘇爽恍然大悟，立刻邀功似的說，“那是小的家鄉(xiāng)的獨家療傷秘法！叫做‘愛的呼呼’！據說蘊含了至真至誠的祝福之力，能驅散痛苦，帶來安寧！怎么樣尊上？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系統(tǒng)：“宿主…你現(xiàn)編名字的能力真是日益精進…”

寂滅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愛的呼呼？！至真至誠的祝福之力？！

他感覺傷口又開始疼了，是氣的。

但…詭異的是，回想起那一下，傷口那灼熱的刺痛感，似乎真的…短暫地緩解了那么一絲絲？是因為那氣息吹散了灼熱？還是…別的什么？

寂滅拒絕深入思考這個荒謬的問題。他決定跳過這個讓他不適的話題。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寂滅的目光再次落到蘇爽臉上，問出了第三個問題，也是他最困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他問過不止一次，但這一次，格外沉重。

蘇爽心里一緊，來了來了，終極審問來了！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最虔誠的表情：“小的蘇爽??！尊上！一條不小心掉進魔窟的咸魚！對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鑒！最大的愿望就是給尊上試藥…啊呸，是輔佐尊上一統(tǒng)三界！至于剛才那個…純屬意外！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小的天賦異稟？或者…祖宗積德？”

她一邊胡說八道，一邊偷偷觀察寂滅的反應。

寂滅看著她，聽著她滿嘴跑火車，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懷疑，忌憚，殺意，荒謬，以及那該死的、無法解釋的熟悉感和一絲…因那“愛的呼呼”而產生的極其微妙的別扭感，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要失控。

審問陷入了僵局。

打，暫時打不得（怕碎片再爆）。

殺，暫時殺不得（同前）。

信，根本信不了一點。

放，絕無可能。

寂滅從未感到如此棘手過。他疲憊（心累）地閉了閉眼，胸口掌印又傳來一陣刺痛。

他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巨大的爛攤子（被毀的丹房），這個巨大的麻煩（蘇爽），和那個巨大的謎團（碎片），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

寂滅抬起手，不是攻擊，而是凌空畫符。數(shù)道漆黑的魔紋憑空出現(xiàn)，帶著強大的禁錮之力，瞬間沒入蘇爽的四肢和丹田！

蘇爽只覺得身體一沉，一股強大的束縛感傳來，體內的力量（雖然本來也沒多少）仿佛被上了鎖，運轉極其晦澀。連手心里的碎片都微微黯淡了一些。

“禁制？”蘇爽臉色一白。

“在你老實交代之前，待在這里?！奔艤缋淅涞?，語氣不容置疑，“沒有本座的允許，不得離開丹房半步。否則，禁制發(fā)作，形神俱滅?！?/p>

這是……軟禁？

沒等蘇爽反應過來，寂滅又連續(xù)打出好幾道魔訣，開始修復丹房內最嚴重的破損，并布下更強的隔絕和防御結界，顯然是要把這里徹底變成一個大號牢籠。

做完這一切，寂滅的臉色更加蒼白，氣息也虛弱了不少，顯然消耗巨大。他看也沒看蘇爽，拖著重傷的身體，轉身朝丹房外走去。他需要盡快療傷，更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如何處理這個超出所有掌控的“變數(shù)”。

走到門口，寂滅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詭異的意味深長：

“看好你的‘護身符’?！?/p>

說完，寂滅的身影消失在重新凝聚的、更厚重的石門之后。

丹房內，只剩下被下了禁制、捧著碎片、一臉懵逼的蘇爽。

“系統(tǒng)…我這是…被關禁閉了？”蘇爽欲哭無淚。

“宿主，從結果來看，是的?！毕到y(tǒng)分析道，“但從寂滅的態(tài)度分析，他暫時沒有殺意，更多的是禁錮、觀察和…困惑。他甚至提醒你看好碎片？這很微妙?！?/p>

蘇爽看著手里恢復安靜的碎片，嘆了口氣：“都是為了你啊…兄弟，你下次爆發(fā)前能不能打個招呼？還有，你剛才為啥不跟他走？跟著我有什么前途？我又窮又菜…”

碎片毫無反應，仿佛剛才那個黏人精不是它。

蘇爽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禁制雖然讓她力量運轉不暢，但正常行動沒問題。她看著滿目瘡痍的丹房，認命地嘆了口氣。

“算了，先打掃衛(wèi)生吧…至少先給自己弄個能下腳的地方…”

她開始吭哧吭哧地收拾起來，一邊收拾一邊嘀咕：“愛的呼呼沒用了，禁制也上了…接下來怎么刷好感？難道要給他表演個鐵窗淚？或者…用這碎片給他刮痧？”

系統(tǒng)：“宿主，你的思路總是如此…清奇?！?/p>

而此刻，寢宮內。

寂滅盤膝坐在冰冷的魔玉床上，試圖驅散胸口的仙力掌印，卻心煩意亂，難以入定。

腦海中不斷閃過蘇爽吹氣時那傻乎乎的表情、碎片爆發(fā)時的恐怖烏光、以及她捧著碎片胡說八道的樣子…

“蘇爽…碎片…愛的呼呼…”寂滅喃喃自語，冰冷的眼眸中困惑更深。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胸口那猙獰的掌印邊緣。

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

涼意？

【叮！反派魔尊寂滅對宿主困惑值Max！探索欲Max！禁制已成功施加！】

【叮！反派魔尊寂滅對“愛的呼呼”產生極其微小且不愿承認的殘留印象！好感度…紊亂值+10！】

【叮！當前狀態(tài)：禁錮Play進行時！請宿主在禁閉期間努力作…啊不，是努力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