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桅燈初亮
漁船名喚“潮生”,桅燈是暖黃色的,映在木質(zhì)甲板上像一灘融化的蜜。
阿晏裹著毯子,被阿初抱坐在船頭。
鎖骨釘孔仍隱隱作疼,可那疼此刻被燈火烘得發(fā)軟,像雪落在掌心,慢慢化水。
阿初端著一小杯熱可可——船長給的,說是驅(qū)潮寒。
他低頭吹散熱氣,杯沿遞到阿晏唇邊:“先嘗,苦我喝?!?/p>
阿晏抿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綻開,他眼睛倏地亮:“甜?!?/p>
阿初就著他喝過的地方,把剩下的一飲而盡,唇角沾了點(diǎn)可可沫。
阿晏伸指去抹,指尖卻被男人輕咬住,舌尖卷走那一點(diǎn)甜。
燈影晃,兩人影子疊成一個,像一顆被暖化的糖。
02 船艙夜
夜里風(fēng)浪平穩(wěn),船艙窄小,卻干凈。
阿晏的斷踝被船長用夾板固定,吊在床沿。
阿初坐在地板,背抵床板,讓少年足心貼在自己腹臍取暖。
阿晏腳趾冰涼,偶爾輕動,像膽怯的小魚啄吻。
“癢。”阿初低聲笑,掌心攏住那雙腳,緩緩揉。
熱力順著皮膚鉆進(jìn)去,阿晏舒服得瞇眼,嗓音軟軟:“哥,唱首歌吧?!?/p>
阿初不會唱,只哼了島上暴雨夜的調(diào)子——
無詞,卻溫柔,像浪拍礁,一下一下。
阿晏在這不成調(diào)的哼聲里睡去,唇角帶著笑。
03 晨粥
天未亮,廚房飄出粥香。
船長夫人撒了一把干桂花,甜味混著米脂,在潮濕空氣里蕩。
阿初端著粥進(jìn)艙,阿晏剛醒,眸子蒙著霧。
“能自己吃嗎?”
阿晏抬手,卻故意使壞,指尖顫啊顫,瓷勺在碗沿敲得叮當(dāng)。
阿初輕嘆,接過勺,吹涼,遞到少年唇邊。
一口一口,粥見底,阿晏的唇被熱氣蒸得嫣紅。
他忽然湊前,在阿初下頜落了一個輕吻——
帶著米湯甜味,像貓偷舔蜜。
04 曬衣
午后日光晴好,甲板成了天然晾場。
阿初把兩人昨夜換下的濕襯衣抖開,搭上纜繩。
阿晏單腳跳過來,搶過一件,學(xué)他甩啊甩,水珠濺到阿初臉上。
男人抹了把臉,無奈笑了。
少年卻湊近,用袖子給他擦水,指尖順著頰側(cè)滑到耳后,輕捏耳垂。
“哥,你耳朵紅了?!?/p>
阿初抓住那只作亂的手,包進(jìn)掌心,曬在太陽底下。
襯衫隨風(fēng)鼓動,像兩只相依為命的白鴿,在風(fēng)里拍翅。
05 櫻桃苗
船靠岸補(bǔ)給,碼頭小販在賣盆栽櫻桃苗,細(xì)弱卻綠。
阿晏駐足,眼睛被陽光照得透亮。
阿初掏盡口袋零錢,換來小小一盆。
泥土濕潤,枝頭頂著兩瓣嫩芽。
阿晏把盆抱在懷里,指尖輕觸葉尖,像觸一場易碎的夢。
“它能活嗎?”
“能?!卑⒊醢焉倌觐~前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撥到耳后,“我們讓它活?!?/p>
06 夜泊
歸途夜泊無名小港,海面倒映星群,像撒了一把碎鉆。
阿晏坐在船舷,赤足晃啊晃,腳踝已能輕轉(zhuǎn)。
阿初從后環(huán)住他肩,把下巴擱在他發(fā)頂,一起望天。
“哥,星星真亮?!?/p>
“嗯,像那年島上沒來得及看的煙花。”
阿晏回頭,眼睛比星子還亮:“那以后,我們每年都看一次煙花,好不好?”
阿初笑,低低應(yīng):“好,看到牙齒掉光。”
07 甜核
櫻桃苗被安置在空罐頭盒,放在艙窗。
阿晏每天澆水,曬太陽,輕聲說話。
第三周清晨,嫩芽間冒出米粒大的花苞,粉白,帶著細(xì)微絨毛。
他歡喜得什么似的,拉著阿初來看。
阿初從背后環(huán)住少年腰,唇貼耳廓,聲音低而暖:
“花開,果就甜?!?/p>
阿晏側(cè)頭,與男人交換一個極輕的吻——
像兩只小動物,在初春雪地里,小心翼翼碰了碰鼻尖。
08 尾聲
漁船繼續(xù)向前,航向不再重要。
桅燈暖黃,櫻桃苗在風(fēng)里輕晃。
阿晏把掌心貼在男人胸口,指尖下,是那枚曾彎曲的釘——
如今被血與肉溫柔包裹,像一顆再也不會發(fā)芽的核,
卻在每一次心跳里,
悄悄長出,
只屬于他們的,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