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把籃球場曬得發(fā)燙，江瑞抱著籃球，卻沒像往常一樣沖進球場，反而蹲在看臺底下，對著手機屏幕發(fā)呆。屏幕上是他跟哥們的聊天記錄，最新一條是“直接說‘我喜歡你’就行，磨磨唧唧不像你”。

他嘖了聲，把手機塞回兜里，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籃球上的紋路。表白這事兒，他想了快兩周了——從云雨收下電影票那天起，他就覺得胸口像揣了只蹦跶的兔子，上課想，訓練想，連做夢都在琢磨該怎么說。

“喂，冰山?！苯鹂匆姉铞瘟乇е鴼v史書從看臺旁經過，突然喊住他，“問你個事兒?！?/p>

楊鑫霖停下腳步，眉梢微蹙，顯然不適應這稱呼。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衛(wèi)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還沾著點墨水——大概是剛在圖書館寫題。

“給女生表白，”江瑞撓撓頭，聲音有點含糊，“該說點啥？”

楊鑫霖的目光在他泛紅的耳根上頓了頓，移開視線：“不知道?！?/p>

“別啊，”江瑞站起來，把籃球往他懷里塞，“你跟許池聽那套，雖然悶，但管用??！你看她現在看你的眼神，都帶著笑！”

楊鑫霖把籃球扔回去，力道不大，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別扭：“我們不一樣?！?/p>

“怎么不一樣？”江瑞接住球，拍了兩下，“不都是男的喜歡女的？”他忽然湊近，壓低聲音，“我準備今晚放學跟云雨說，你幫我參謀參謀，買束花？還是買她愛吃的草莓蛋糕？”

楊鑫霖沒接話，轉身要走，卻在臺階上頓了頓：“她上周說，討厭太張揚的?！?/p>

江瑞愣了愣，猛地想起上周春游，云雨看見隔壁班男生在教學樓前擺蠟燭表白，撇著嘴說“尷尬死了，還不如偷偷送顆糖實在”。他一拍大腿：“謝了啊冰山！”

楊鑫霖沒回頭，只是腳步快了些，像怕被人看出什么。

下午第一節(jié)課間，江瑞溜到72班后門，往云雨桌上放了個小盒子。盒子是粉色的，上面系著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是他昨晚跟他媽學了半小時才系好的。

“什么東西？”云雨捏著盒子晃了晃，聽見里面沙沙響。

“放學再拆?！苯鹦Φ糜悬c傻，手指蜷了蜷，“還有……今晚放學，操場看臺等你，有事兒跟你說?！?/p>

云雨的耳尖紅了，故意翻了個白眼：“又是想讓我?guī)湍愠鳂I(yè)？沒空?！弊焐线@么說，卻把盒子往桌洞里塞得格外小心，指尖碰到蝴蝶結時，輕輕捏了捏。

許池聽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用胳膊肘撞了撞楊鑫霖：“看，某人要行動了?！?/p>

楊鑫霖正低頭畫歷史時間軸，筆尖在“鴉片戰(zhàn)爭”那行字下頓了頓：“與我無關?！?/p>

“真的？”許池聽挑眉，“剛才在操場，是誰給人家支招來著？”

他的耳尖泛起層薄紅，沒說話，只是把畫好的時間軸往她那邊推了推。軸上“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旁邊，多了個小小的箭頭，指向她昨天寫錯的地方，像在轉移話題。

放學鈴響時，江瑞在操場看臺上來回踱步，手里攥著張紙條，上面是他寫的告白草稿，改了七八遍，最后只剩一句“云雨，我喜歡你，很久了”。風把紙條吹得嘩嘩響，他索性揉成一團塞進兜里，心一橫：“順其自然吧?！?/p>

他從書包里掏出個保溫桶，里面是草莓蛋糕，奶油上擠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是他今早特意去蛋糕店訂的，讓師傅多加了云雨愛吃的芒果醬。

看臺底下傳來腳步聲，江瑞猛地站直，看見云雨走過來，手里還捏著那個粉色盒子。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發(fā)梢在風里輕輕晃，像串跳動的音符。

“你找我……”云雨的聲音有點輕，話沒說完就被江瑞打斷。

“那個盒子，”他撓撓頭，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里面是……我攢了三周的球星卡，都是你喜歡的那個隊的。我知道你不追星，但上次看你同桌翻體育雜志，你盯著那個隊的logo看了好久……”

云雨愣住了，慢慢打開盒子。里面果然是一疊球星卡，每張都用塑料膜套著，整整齊齊的。最上面那張，背面用鉛筆寫著行小字：“其實，看你看雜志時，我看了你好久。”

她的指尖撫過卡片，忽然抬頭，撞進江瑞緊張的眼里。他的臉在夕陽下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么，卻聽見遠處傳來石枳意的笑聲。

周意正幫石枳意拎著書包，兩人往校門口走，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石枳意手里拿著個玻璃瓶，里面插著支迎春花——是周意下午在花壇摘的，說“春天第一支花，該給最讓人安心的人”。

江瑞的心跳得更快了，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就看見云雨忽然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江瑞，你是不是……”

她的話沒說完，卻被他猛地打斷：“云雨，我喜歡你！”

聲音在空曠的操場里蕩開，帶著點顫，卻格外清晰。

江瑞看著她，胸口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烘烘的。他知道，不管答案是什么，至少他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話，說出口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疊在看臺上，像幅沒干透的畫。遠處的教學樓亮了燈，72班的窗戶在暮色里閃著光，像在為這場笨拙又真誠的告白，悄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