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獸世用銀針開疆

青金光芒從裂開的巨門中傾瀉而出，照亮了我腳下的血跡。那些蜿蜒的符文順著我的掌心向上蔓延，在皮膚下跳動著。厲風站在門口，金色豎瞳在暗處閃爍，像是夜色里燃著的兩簇火苗。

"你早就知道些什么，對嗎？"我盯著他問。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刺痛，整條手臂都泛起灼熱。那些符文開始游動，像活過來的蛇。

他沒有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兩步。狼形與人形交替閃爍的瞬間，我看到他脖頸處有一道陳舊的傷疤——和父親全息影像里一模一樣的傷口。

"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發(fā)顫。地牢深處傳來龍吟，震得頭頂簌簌落下碎石。

厲風停下腳步，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我是唯一活下來的人，但不是因為他們?nèi)蚀取?

月瑤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她跪在地上，手套被腐蝕得只剩殘片，下面的皮膚已經(jīng)發(fā)黑潰爛。實驗瓶炸裂的暗紅液體正順著石縫朝我們這邊蔓延，碰到的地方滋滋作響。

影梟握著雙刃的手微微發(fā)抖，刀尖在地面劃出幾道淺痕："毀了它！"他沖我喊，"那是詛咒！"

"你以為這是詛咒？"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我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一股力量拉向那扇巨門。腳下石板突然變得透明，我看見無數(shù)交錯的經(jīng)脈在地下延伸，最終匯聚成一顆跳動的心臟。

那是龍的心臟。

它懸浮在半空，表面覆蓋著青金鱗片，每一次搏動都讓整座地牢震動。空氣中彌漫著古老的龍息和金屬銹味，我感覺胸腔里的血液都在沸騰。指尖剛觸到龍心，一陣強烈的電流竄過全身。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我看見父親跪在祭壇前，左臂只剩森白骨架。鮮血從斷裂的血管噴涌而出，在半空凝結(jié)成符文，烙印在我的手腕。他的身后站著十二位龍族長老，每個人的眼睛都閃著金光。

"你以為這是詛咒？"父親的聲音穿透記憶，"這是一份守護，用我的骨血為你筑起屏障。"

畫面突然轉(zhuǎn)換。母親抱著襁褓中的我站在懸崖邊，身后是燃燒的祭壇。她將銀針輕輕插入我襁褓的衣襟，低聲說："記住，銀針不僅救人，也能斬斷枷鎖。"

"不......"我踉蹌后退，卻發(fā)現(xiàn)雙腳已經(jīng)被龍心散發(fā)的光芒固定。更多畫面涌入腦海：月瑤在神殿里占卜，預言中的鑰匙竟是我的臉；影梟潛伏在部落時，腰間掛著的令牌刻著龍族圖騰；還有厲風——他在戰(zhàn)場上被龍焰灼傷，金色血液滴落在地上，與我的血液融合。

"現(xiàn)在你知道了。"月瑤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哭腔，"預言說鑰匙會帶來末日......預言錯了。"

我猛地回頭，看見她癱坐在地上，長袍被腐蝕液燒出破洞。她的耳朵還在滲血，卻固執(zhí)地看著我："他們把你關在這里，因為你才是真正的龍王繼承者。"

影梟突然暴起。他揮刀劈向龍心，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我下意識甩出銀針，三枚銀針分別扎在他手腕、腋下和膝蓋的穴位上。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

"你連我的經(jīng)脈都記得這么清楚。"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沒有理會他。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劇烈跳動，那些符文順著血管蔓延到心臟。龍心開始劇烈震動，青金光芒越來越亮。整個地牢都在晃動，頂部的碎石不斷砸落。

"昭昭！"厲風沖過來扶住我。他的手掌貼著我的肩膀，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細微的顫抖。金色豎瞳里映出我此刻的模樣——眼瞳泛金，氣息灼熱，像團即將爆發(fā)的烈焰。

"抓住我的手。"他說。另一只手已經(jīng)變成狼爪，深深插入地面。

影梟趁機掙脫銀針束縛，撲向龍心。我甩出最后一根銀針，直取他膻中穴。他側(cè)身躲開，但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月瑤突然尖叫著撲過來，想要阻止他。

"別碰它！"她喊，"預言說接觸龍心的人會被吞噬！"

可已經(jīng)晚了。影梟的手掌貼上龍心的瞬間，整顆心臟突然迸發(fā)出耀眼光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悶哼。龍心表面的青金鱗片開始剝落，露出里面跳動的血肉。

"住手！"厲風松開我，狼形與人形交替閃爍著沖過去。他的利爪劃過影梟的手臂，帶起一串血珠。影梟踉蹌后退，臉上全是冷汗。

月瑤跪倒在地，看著自己潰爛的手掌喃喃自語："預言錯了......預言真的錯了......"

我感覺胸口一陣劇痛，低頭看見龍心射出一道金光，正中我的心臟。溫熱的液體順著下巴流下，但我卻笑了。那些疼痛、困惑、恐懼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不是容器，"我輕聲說，"是鑰匙。"

龍心突然發(fā)出一聲低鳴，像遠古巨獸的嘆息。地牢開始崩塌，巨大的石塊砸落。厲風一把將我推開，自己卻被落石砸中肩胛。

"你還好嗎？"我扶住他問。他嘴角溢出血絲，卻對我笑了笑："你終于覺醒了。"

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化作一條游動的龍紋，纏繞著手臂向上攀爬。耳邊響起龍吟，不知是真實還是幻覺。我轉(zhuǎn)身看向龍心，它正在逐漸暗淡，但那些剝落的鱗片下，浮現(xiàn)出一個更小的心臟。

"走！"厲風拽著我往后退。影梟和月瑤也跟著撤離，但月瑤的腳步踉蹌，實驗服下擺已經(jīng)浸滿毒液。

我們剛跑出地牢，身后就傳來轟隆巨響。整個地牢徹底坍塌，塵土飛揚間，我聽見一個聲音——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從地底傳來，又仿佛就在耳邊響起：

"囚籠將破，新王當立。"

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厲風金色豎瞳中倒映的自己。那張臉上，龍紋已經(jīng)蔓延到脖頸，像一幅古老而神秘的圖騰。

我撐著酸痛的手臂坐起來，嘴里泛著血腥味。月光從坍塌的洞口漏下來，照在厲風沉睡的臉上。他金色豎瞳此刻緊閉，睫毛在臉頰投下細長陰影。我低頭看自己手掌，那些游走的符文已經(jīng)消失，只余手腕內(nèi)側(cè)一道淡青色痕跡。

"醒了？"

影梟的聲音讓我猛地轉(zhuǎn)身。他靠在斷墻邊，被銀針封住的經(jīng)脈處泛著淤青。見我看向他，扯了扯嘴角："扎得真準。"

我想起地牢里那顆跳動的心臟，喉嚨發(fā)緊："你當時想毀了它？"

"現(xiàn)在也該毀了。"他盯著我空蕩蕩的掌心，"它讓你變成怪物。"

厲風突然睜開眼，金瞳在暗處一閃："昭昭是龍族最后的血脈。"

空氣凝固了幾秒。遠處傳來夜鳥撲棱聲，驚得我肩膀一抖。影梟冷笑："所以呢？讓她去繼承那個爛攤子？"

"父親..."我聽見自己聲音發(fā)澀，"到底為什么要..."

話沒說完就被厲風打斷。他翻身站起的動作像頭野獸，卻在我面前放輕了語氣："先離開這里。"指了指山下方向，"他們快到了。"

山腳下隱約有火光晃動。月瑤蜷在角落，聽到動靜才抬起頭。她手套早已不見，露出潰爛發(fā)黑的手掌，卻還在試圖整理散落的藥瓶。

"等等。"我蹲下身，她手背上的腐蝕傷比我想象中嚴重，"這個毒液..."

"不是普通的毒。"月瑤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是用龍血和腐骨草熬的。"抬頭直視我眼睛，"他們早就在準備這一天。"

厲風突然拽著我往后退。幾乎同時，一支弩箭釘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山林間炸開喧嘩，火把光如潮水般涌來。

"走！"厲風把我推向反方向。月瑤踉蹌著跟上，影梟卻站在原地不動。

我回頭看他的瞬間，他揚手甩出幾枚飛鏢。金屬破空聲混著慘叫，他冷冷道："欠你的，還清了。"

厲風帶著我們鉆進密林。背后喊殺聲越來越遠，直到天快亮時才徹底安靜。我們在一處山澗停下，月瑤浸著傷口的手一直在抖。

"為什么救我們？"我問她。

她愣住，隨即苦笑："預言說鑰匙會帶來末日，可昨晚..."頓了頓，看著我手腕的痕跡，"昨晚我看到了真正的末日。"

溪水漫過腳踝，涼得刺骨。我望著水中倒影，金瞳尚未褪盡，像團將熄未熄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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