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鏡嬰啼
鏡海的波光在琉璃盞中搖曳,映出謝君毅緊鎖的眉頭。他指尖蘸著酒水,在案幾上畫出一道冰紋:「三日了,那孩子的啼哭聲夜夜入夢,心口咒印灼燙如烙?!?/p>
我輕撫小腹——那里正萌動著微弱的心跳,與鏡靈啼哭同頻共振。璃兒的魂影自我肩頭浮現(xiàn),凝指指向東海:「是溯光鏡的預(yù)言正在應(yīng)驗。那孩子...在呼喚父母?!?/p>
我們再臨鏡宮時,整座宮殿已覆滿晶瑩的冰菱。鏡靈赤足立于心脈光流中,懷中抱著個白玉般的嬰孩。那孩子心口躍動著金色咒印,眉眼與謝君毅如出一轍。
「魔尊以預(yù)言為餌,誘你們前來?!圭R靈將嬰孩遞來時,指尖劃過我腕間,「但他忘了——鏡海最擅長的,是映照真心?!?/p>
嬰孩觸到我肌膚的剎那,所有鏡壁轟然作響!萬千鏡象如潮水涌來:魔尊正將真正的嬰孩封入溯光鏡核心,而眼前這個「孩子」?jié)u漸顯出水紋般的裂痕——
「是鏡傀!」謝君毅揮袖震開假嬰,霜花印記迸出血珠。那「孩子」在空中碎裂,化作無數(shù)噬魂冰針!
「小心!」璃兒魂體驟展成屏障,冰針沒入她心口的瞬間,整個鏡宮響起魔尊的狂笑:「好一幕姐妹情深!且看鏡??赡苋菹沦E心?」
璃兒的魂體開始消散,我急忙結(jié)印護(hù)她心脈,卻被謝君毅握住手腕:「夫人看腳下?!?/p>
心脈光流中竟映出千年舊景:玄門始祖自碎魂魄時,魔尊將最后縷殘魂渡入鏡海——那魂印與璃兒消散的靈光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我割破指尖,將血滴入心脈光流,「璃兒,歸來!」
金血與藍(lán)光交融的剎那,消散的魂光重新凝聚。璃兒在光中睜開眼,額間浮現(xiàn)魔尊烙?。骸附憬?,我回來了——這次是完整的我。」
鏡靈突然發(fā)出痛苦的啼哭。溯光鏡核心處,真正的嬰孩正被心脈光流纏繞,小小的心口亮起過于刺目的金芒——那孩子在自行燃燒守護(hù)咒??!
「他在用命魂阻止魔尊蘇醒!」謝君毅斬開光流沖去,霜花印記寸寸龜裂,「杜鴻漸當(dāng)年種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蠱蟲,是逆轉(zhuǎn)心脈的鏡咒!」
魔尊的身影自心脈光流中浮現(xiàn),手中握著與嬰孩心脈相連的鏡刃:「好徒孫,師祖教你最后一課——至親之血,從來都是最好的祭品?!?/p>
鏡刃刺向嬰孩心口的瞬間,我與謝君毅同時捏碎掌心鏡印!
「鏡海聽令!」我們的魂音震徹天地,「以鏡君之名,以圣女之血——逆流心脈,重定乾坤!」
所有鏡壁應(yīng)聲倒轉(zhuǎn),心脈光流逆涌回魔尊體內(nèi)。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鏡刃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不可能!除非你們——」
「除非我們從未真正融合心脈?!怪x君毅接住墜落的嬰孩,霜花印記徹底化作金色,「一直在等您親自連接這份...『至親之血』?!?/p>
魔尊在鏡咒反噬中發(fā)出不甘的嘶吼,最終被心脈光流吞沒。鏡靈抱起安然入睡的嬰孩,輕聲嘆息:「魔尊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千方百計想要的至親之血——」
「實則是唯一能徹底凈化他的良藥?!沽荷焓钟|碰嬰孩心口,魔尊烙印漸漸消褪,「畢竟這孩子,可是用他當(dāng)年留在鏡海的那縷善魂所化?!?/p>
東海朝陽破云時,鏡宮緩緩沉入寧靜的波光。嬰孩在謝君毅懷中睜開眼,琉璃色的瞳孔里映出三人相擁的身影。
「該取名了?!刮逸p觸孩子柔軟的臉頰。
謝君毅執(zhí)起我的手腕,在鏡面上刻下水紋般的字跡:「便叫『鏡心』吧。」
璃兒忽然指向遠(yuǎn)方:「看來鏡海送了份賀禮?!?/p>
順?biāo)竿ィ莨忡R的碎片正在重組,鏡中映出杜鴻漸在時間循環(huán)里永恒掙扎的畫面。而更深處,隱約可見少年謝君毅正將一朵鏡花簪在少女譚秋韻鬢邊...
「鏡海千面,唯見真心?!怪x君毅低頭輕吻我額間,「夫人可愿與我同看這鏡中千秋?」
懷中的鏡心發(fā)出咿呀的笑聲,小小手心握住我們交疊的手指。
琉璃盞中的波光依舊搖曳,映出人間煙火,鏡里春秋。
(新的鏡象顯示:鏡心額間漸漸浮現(xiàn)雙生紋印。東海極處,另一座鏡宮正在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