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姜樾抱著剛從圖書館借的競賽題,在走廊里撞見渾身濕透的晏時櫟。
他校服貼在身上,發(fā)梢滴著水,手里緊緊攥著個油紙包,像護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你怎么……”姜樾話沒說完,晏時櫟突然把油紙包塞給她,轉(zhuǎn)身就跑。油紙包還帶著他的體溫,姜樾拆開,里面是本泛黃的錯題集,扉頁夾著張照片——扎羊角辮的小女孩笑得燦爛,旁邊的小男孩眉眼青澀,正是小時候的晏時櫟。
錯題集里,每道題旁都有稚嫩的批注,最后一頁用鉛筆寫著:“小櫟,等你解出所有難題,姐姐就回來啦。”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執(zhí)著。姜樾突然想起他手腕的淺疤,想起他看照片時的失神,心跳猛地沉下去。
她追出去時,晏時櫟已經(jīng)消失在雨幕里。手機突然震動,是溫柒的消息:“快來天臺!江涵那傻子發(fā)燒了還淋雨找東西,現(xiàn)在暈得厲害!”
天臺的鐵門銹跡斑斑,姜樾推開門,看見溫柒蹲在江涵身邊,急得眼睛通紅。
江涵燒得滿臉通紅,卻還攥著個鐵皮盒,含糊嘟囔:“溫柒……禮物……生日……”
溫柒哭著打開鐵皮盒,里面是串貝殼手鏈,邊緣磨得發(fā)亮,還有張泛黃的字條:“溫柒,十歲生日的禮物,我找了三年?!甭淇钍墙崤さ淖?,時間停在七年前。
姜樾突然想起,溫柒說過小時候弄丟過最愛的貝殼手鏈,為此哭了整整一周。原來江涵記了這么久,找了這么久。
雨越下越大,姜樾給晏時櫟發(fā)消息,始終顯示“對方未讀”。她抱著錯題集往教師宿舍樓跑,在樓梯轉(zhuǎn)角撞見渾身發(fā)冷的晏時櫟。
他靠在墻上,指尖還攥著照片,聲音發(fā)顫:“我姐……她當年說去參加競賽,就再也沒回來。”
姜樾這才知道,晏時櫟的姐姐是天才少女,卻在競賽前遭遇車禍,錯題集和承諾成了最后的禮物。
那些他拼命解題的日夜,都是想完成和姐姐的約定,解開她沒寫完的題。
“她會看到的。”姜樾把錯題集遞給他,雨聲里,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你解出的每道題,都在替她擁抱熱愛?!?/p>
晏時櫟抬頭,雨水順著睫毛滑落,他望著姜樾眼睛里的光,突然伸手抱住她。
姜樾的心跳在胸腔里炸開,卻沒推開——這擁抱太燙,燙化了七年的執(zhí)念,燙出眼底的淚光。
天亮時,雨停了。江涵在醫(yī)務室醒來,看見溫柒趴在床邊,手里還攥著貝殼手鏈,睫毛上還沾著淚珠。他伸手想擦,被溫柒拍開:“不準動!再發(fā)燒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
晏時櫟把整理好的錯題集放在姐姐的舊書桌上,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燦爛。姜樾陪在他身邊,看見他在錯題集最后一頁補上:“姐,我遇到了能和我一起解題的人,她叫姜樾?!?/p>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四張年輕的臉上。那些藏在暴雨夜的秘密,終于在天晴時,長成了更珍貴的模樣——晏時櫟放下執(zhí)念,明白熱愛不該被過去束縛;江涵和溫柒的貝殼手鏈,成了雙向奔赴的起點;而姜樾和晏時櫟,握著彼此的手,繼續(xù)在競賽與青春里,解著關(guān)于“我們”的題。
暮色漫上來時,姜樾發(fā)現(xiàn)晏時櫟的錯題集里,不知何時夾了張新紙條:“姜樾,以后的題,我們一起解。”落款是他清雋的字,旁邊畫著小太陽,和她草稿紙上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