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惑又站在了爐火邊烤手。他看著白葵像踩高蹺一樣又踩回來問了一句:“他說啥了?”
“沒。處、罰是、啥?”白葵雖然有點心虛,但是面上做的滴水不漏。
游惑也不宜有他:“睡了一覺,給監(jiān)考官送了一桶血?!?/p>
白葵:“…”這處罰方式可真別致。
于聞在旁邊聽了,也是一驚:“給監(jiān)考官送血干什么?”
游惑冷冷的譏諷:“誰知道,他喜歡吧?!?/p>
于聞敏銳的發(fā)現(xiàn),他哥說的是“他”,而不是“他們”。
“哪個???喜歡那東西,他是變態(tài)嗎?”
白葵想也沒想,就幫游惑答道“001?!?/p>
“你怎么知道?”于聞不信邪的向游惑求證?!笆菃??哥?!?/p>
游惑沒理他,他掃視一圈,岔開話題:“你們就這么癱了三個小時?”
于聞知道了,還真是001。
游惑一指答題卡:“三個小時,你們什么都沒想到?”
“也不是吧…”雖然他們確實癱了有一會。于聞把白葵的推測復(fù)述了一遍。
游惑聽后也沒說話,只是坐回沙發(fā)。
于遙撐著腰,小心地挪過來。她看了一會,對方的側(cè)臉被火光勾了輪廓,比平常略顯溫和一些,但垂著的眉眼依然透著冷淡。
她滿臉愧疚的說:“對不起?!?/p>
游惑抬眼看向她。
于遙低聲說:“那個墨水明明是我寫的,卻害你被罰。之前就想跟你道歉了,還沒開口你又被監(jiān)考帶走了。我知道道歉也沒什么用,下次如果再有什么我替你去?!?/p>
游惑看了于遙一眼,又收回目光,繼續(xù)烤火:“不用?!?/p>
于遙張了張口,還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她坐著發(fā)了會兒呆,突然問游惑:“你不怕嗎?”
游惑伸直一條腿,火爐太暖和,烤的他又有點困,他安靜片刻,懶懶開口:“怕什么?”
“怕死,怕違規(guī),或者隨便什么。大家都很好奇,感覺你很厲害,好像什么都不怕?!?/p>
“怕有用嗎?”
于遙點了點頭,輕聲說:“也對,但克制不住吧,我就很怕?!?/p>
游惑眼也沒抬,說:“你膽子不算小,那種成分都搞不清的墨水你也敢往墻上寫?!?/p>
他說話不費勁兒,好像連嘴唇都懶得動。嗓音很低,有種冷冷質(zhì)感,但被溫暖的爐火一烤也沒什么責(zé)怪的意味。
于遙低下頭,依然愧疚的不知道說什么。她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我其實…”
但話沒說完,他就發(fā)現(xiàn)游惑一條腿踩在椅子邊緣,手肘搭在膝蓋上,似乎又要睡著了。她愣了一下,還是把話咽回去了。她沒有驚醒游惑,又慢慢挪回到那兩個老太太身邊。
正當(dāng)她發(fā)呆呢,耳邊突然傳來了木棍撞擊地面的聲響。
“姐、姐、你很厲、害?!卑卓活D一頓的聲音傳來。他的臉上好像閃過了一絲欣賞,但眨眼就消失了。
于遙有些發(fā)愣,她看了會兒白葵笑道:“你更厲害。”這話也不算吹,畢竟這小孩有著驚人的觀察,對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也更加敏感,對自己答案有著絕對的肯定。更重要的是,他信任的每一個人。于遙覺得白葵這個人很奇怪,明明是個只有8歲的活人,但大多的時候表現(xiàn)的很像一個,怎么說呢?沒有靈魂的木偶,很空洞。但當(dāng)白葵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喊著自己姐姐的時候,她又覺得白葵比任何一個小孩都要天真。
真是矛盾。
不知過了多久,櫥柜上的時鐘輕輕跳了一格。
凌晨4點整。
突如其來的雞鳴聲,驚的大家一個激靈。
他們猛地坐起身,面面相覷,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迷迷瞪瞪睡著了。
于聞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稍微清醒一些。
他剛放下手,就聽見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噓…”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輕聲問:“你們聽見沒?”
“人、拖重、物?!卑卓硎咀约郝犚娏?。
屋子里突然靜下來,沒人敢動了。
所有人一臉驚疑??┲┲ǖ穆曇粲猪懥似饋怼_@次所有人都聽見了。
那個病號竹竿兒突然打了個手勢,指著窗外無聲的說:“這邊。”
他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屋門就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黑黝黝的影子從門口投進(jìn)來,接著一個白臉人拽著一根麻繩子進(jìn)屋了。
他骨架很寬,個子卻不高,臉像曝過光的紙,眼睛也很奇怪,黑色的同人部分太大了,以至于眼白所剩無幾。他勾著背,一點點卷著繩子,腰間掛著的寬背刀和小陷阱叮當(dāng)作響。
屋里沒人說話,眾人眼睜睜看著他把一個麻袋拖進(jìn)屋,然后關(guān)上門。
“甲、好、丑。”白葵悄聲對于遙說。
于遙:“……”這個時候你只注意到了他的外貌嗎?
好丑的甲轉(zhuǎn)頭看向爐火,漆黑的眼睛眨了兩下:“啊……真好,來客人了?!?/p>
很顯然,來鬧鬼的這位,就是他們等了很久的獵人甲。
他緩緩搓著自己的手說:“這兩天大雪封山,我就知道又有客人要來了,外面可真冷啊。”他輕聲慢語的說,“雪堆的太厚了,大家都躲起來了,幾乎找不到獵物。我花了很久很久才挖出來一只。”
“那確、實”白葵認(rèn)真的說,“挺辛、苦的?!?/p>
獵人甲看向他,他隨口說的嚇人話,竟然還有人來夸他。
于聞他們也是一臉的…嗯…見識到了的表情。
獵人甲沉默片刻,覺得自己還是要按系統(tǒng)給的劇情走。他踢了踢麻袋,沖眾人殷勤的笑起來,嘴幾乎咧到了耳根:“你們運氣可真好,趕上了我的飯點?!?/p>
白葵的臉?biāo)坪跖で艘凰??!案罅?。”他在心里默默的想“但人家生活很不容易唉?!卑卓詈筮€是沒有出聲。
獵人甲不知道白葵有如此豐富的心理變化。他兢兢業(yè)業(yè)嘆了口氣,解釋說:“沒辦法,雪山上的東西太少了,總是隔很久才來一群。我得勒緊褲腰帶才能活下去,所以我一天只吃兩頓飯?!?/p>
“早上4點一頓,下午4點一頓跟我共進(jìn)美餐的機(jī)會可不多?!彼粗鴻还裆系溺娬f,“哎呀,正是時候你們在這兒等了這么久,一定餓很了,我都聽到你們胃里的聲音了,是不是迫不及待了?”
客人:“…”
白葵倒是一如既往:“還、有飯可、以吃?!”看得出來啊,他有點震驚。
獵人甲估計也是第1次遇到這么捧場的客人。他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你們一共幾位來著?”他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按人頭數(shù)過去,“老太婆、病秧子、小流氓、酒鬼、酒鬼兒子…”
沒有一個稱呼是好聽的,但凡被他數(shù)過去的人臉都綠的很。但他沒有數(shù)白葵。
當(dāng)他數(shù)到游惑的時候頓了一下,不太高興:“怎么還有一個睡不醒?”
“算了?!鲍C人甲被攪和了興致,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答題墻的題干說:“聽說一共有13個人,但我的失誤有點少,只夠12位,真遺憾?!?/p>
他說著,舔了一下嘴唇:“我是真的餓了,不過你們還要稍等一會兒。我得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可是第1次見到這么多客人?!?/p>
于聞:“…”我也是第1次見到這么娘的獵人。
獵人甲彎腰抓起麻袋,麻袋看上去特別沉,不知道裝了什么,眾人也不太想知道,他拖著麻袋走到屋子一角,在掛了母雞的屋子前停步。
鑰匙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陣響,獵人甲仔細(xì)挑出一枚打開了屋門,一股腐朽的怪味散開來。
很難形容那種味道有多難聞,就像是壞肉灰塵和腐爛的木頭堆在一起。
那個掛著母雞的房間,大家一直以為是臥室,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那其實是一間餐廳,里面有一個長長的案臺,躺個人上去不成問題而另一邊是紅色的長木柜柜子上掛著好幾把鎖。
獵人甲沖眾人笑了笑,又鞠了一躬,說:“稍等,很快就好?!比缓箨P(guān)上了屋門。
這時于聞才用一只手捂上鼻子,另一只手在前面的空氣里扇了扇:“這味兒可真難聞。”
他這句話是跟旁邊的白葵說的,但他發(fā)現(xiàn)白葵的目光好像有點空茫,還有一點驚慌。
“你怎么了?”于聞有些擔(dān)心的問。
白葵沒有回答他。他又踩著他的拐杖回到了輪椅上,把自己縮在成一團(tuán),頭深深地埋在了膝蓋。好像在逃避什么。
于聞:“?”這是怎么了?廚房難聞的吧白葵難聞自閉了?于聞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不明所以,只能默默的退回沙發(fā)邊,打算找老于或者于遙討論一下怎么辦。他剛退回到沙發(fā)邊,就不偏不倚的踩中了一只腳。
游惑直接被他踩醒了。
于聞尷尬的看著游惑,氣若游絲的解釋:“哥,我不是故意的…”
游惑有些不耐煩,冷冷的質(zhì)問:“你還要把你的腳,放在我的腳上多久?”
于聞嚇得一蹦三尺高,跳到了白葵旁邊,他暫時不想去沙發(fā)那邊了。
白葵倒是抬起了頭,看著游惑:“醒、了?甲回、來了。”
“我沒睡?!庇位蟠寡劭窗卓?。
他清楚的看到了白葵眼中的一絲疑惑。冷冷的解釋道:“眼睛不舒服?!?/p>
白葵點了下頭把目光放在了游惑的手上。
那只手的五指本來應(yīng)該有著傷。但現(xiàn)在傷口已經(jīng)消失的一干二凈。白葵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自己又往火爐前靠了靠。
他烤了一會兒火,突然說道:“哥,眼、睛很、特別。”
游惑挑眉,以為白葵在說他眼睛好看。
于聞在旁邊沉思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開口:“哥,那獵人假說的話你都聽見了?現(xiàn)在怎么辦??!”
游惑懶懶的說:“我有點餓,等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