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道里飄著鐵銹味的水汽。宋文熙把匕首咬在牙間，一手撐住劉欽州的腰帶往上推。對方左腿還在滲血，濕透的褲管貼在皮膚上，像某種無聲的嘲諷。

“別費勁了?！眲J州聲音悶悶的，手扶著管壁往上爬，“你要是現(xiàn)在走，他們不會追你。”

“操。”宋文熙吐掉匕首，騰出手拽他胳膊，“你他媽是不是吃錯藥了？”

腳步聲從上方傳來，靴底敲擊金屬的聲音越來越近。劉欽州突然抓住宋文熙手腕，往自己頸側按。溫熱的脈搏跳動在指尖，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信我一次。”他說。

宋文熙瞳孔一縮。這話跟紙鶴上的字一模一樣。記憶突然翻涌——高中時劉欽州說要考同一所大學，畢業(yè)典禮那天他站在雨里說“永遠是朋友”，還有最后一次見面時那句“你要是能逃出A市，我就放你走”。

“滾。”他猛地甩開手，轉身就往前爬。身后的腳步聲立刻追了上來。

污水漫過腰際時，宋文熙聽見身后傳來輕微的抽氣聲。劉欽州受傷了。這混蛋明明能跑得比誰都快，現(xiàn)在卻像個累贅似的拖后腿。

“左邊！”劉欽州突然喊。

宋文熙本能地拐進岔道，頭頂炸開一聲巨響。混凝土碎塊砸進水里，濺起的水珠沾濕他睫毛。熱浪貼著后背掠過，他這才反應過來是爆破裝置。

“他們想把我們逼出來?！眲J州喘著氣說，“前面有通風口，爬出去就是舊碼頭?！?/p>

“然后呢？”宋文熙扯下浸透的襯衫包住匕首，“等著被當靶子打？”

黑暗中傳來金屬碰撞聲，像是劉欽州掏出了槍。他沒說話，但宋文熙能感覺到他在流汗。體溫透過繃緊的手臂傳來，帶著藥物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這段路長得像一輩子。當終于摸到通風口柵欄時，宋文熙手指已經凍得發(fā)麻。他踹開柵欄翻身出去，轉身去拉劉欽州的手。對方手掌全是冷汗，卻穩(wěn)穩(wěn)扣住他的腕骨。

舊碼頭像座死城。生銹的吊塔投下鋸齒狀的陰影，貨輪隨波輕晃，遠處集裝箱間閃著紅外線瞄準器的紅點。宋文熙貼著墻根往前挪，聽見劉欽州在后面輕聲說：“三組人，每組四人?！?/p>

“你怎么知道？”他壓低聲音問。

“銀色面具那個是領頭的。”劉欽州把槍塞進他手里，“別浪費子彈?！?/p>

話音未落，第一發(fā)子彈擦著宋文熙耳畔飛過。他蹬著集裝箱往上躍，聽見身后傳來槍響。劉欽州在開火，但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

“往右！”劉欽州突然喊。

宋文熙本能地往右閃，同時看見劉欽州撲過來。兩個人重重摔在地上，子彈擦著劉欽州后背穿過。血濺在宋文熙臉上，溫熱的，帶著鐵腥味。

“你瘋了嗎！”他推開劉欽州，卻發(fā)現(xiàn)對方胸口全是血。不是剛才那發(fā)子彈的位置。

“防彈衣?！眲J州扯開領口，黑色織物上嵌著三枚變形的彈頭，“但撐不了多久?！?/p>

宋文熙咬緊牙關，拉著劉欽州往最近的貨箱后躲。身后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握緊匕首，準備最后一搏。

“接應的人呢？”他問。

劉欽州沒回答。目光落在某個方向，突然變得很奇怪。像是驚訝，又像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在那兒?！彼f。

宋文熙順著看過去，晨光穿透海霧，隱約能看到一艘快艇正靠近碼頭。駕駛座上的人穿著灰色連帽衫，左手無名指戴著枚黑曜石戒指——跟劉欽州手上的一模一樣。

“誰？”他問。

劉欽州還沒開口，銀色面具的男人突然現(xiàn)身。槍口直指宋文熙眉心。他來不及反應，卻見劉欽州撲過來。兩人撞在一起，子彈擦著宋文熙太陽穴飛過。

疼痛炸開的瞬間，他聽見劉欽州說：“對不起?！?/p>

下一秒，快艇的引擎聲驟然拔高?；疑B帽衫男人舉起什么東西，集裝箱之間突然爆開數道白光。宋文熙趁機拖著劉欽州往快艇方向撤，身后傳來密集的槍聲。

“上船！”男人喊。

宋文熙把劉欽州推上去，轉身準備跳。肩膀突然一痛，整個人往后仰。溫熱的液體順著衣服往下淌，視野開始模糊。

“宋文熙！”劉欽州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想罵人，卻張不開嘴。身體往下墜，卻被一只手牢牢拽住。劉欽州半個身子探出快艇，另一只手舉槍對著追兵。血從他嘴角溢出來，在晨光下泛著詭異的藍。

“抓緊。”他說。

宋文熙看著他，第一次喊出名字：“劉欽州……”

快艇加速的瞬間，他看清了駕駛座男人的臉。是高中同學。左袖口繡著他們當年一起設計的私人紋章，跟劉欽州校服上的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