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陸時安都躲在圖書館最角落的位置,把自己埋在厚厚的專業(yè)書里。只有這樣,他才能暫時逃離那些關于穆書珩和林悅的畫面,讓大腦在公式和代碼的世界里麻木片刻。
周五晚上,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席卷了整個山城。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圖書館的玻璃上,在昏黃的路燈映照下,織成了一張朦朧的雨幕。陸時安合上書,看著窗外的雨,心里卻比這天氣還要沉悶。
剛走出圖書館,一把傘就撐在了他的頭頂。陸時安猛地抬頭,心臟在瞬間漏跳了一拍——撐傘的人是穆書珩。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頭發(fā)被雨水打濕了幾縷,貼在額角,眼神復雜地看著陸時安:“時安,我們能談談嗎?”
陸時安下意識地想逃,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雨水順著傘沿滑落,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絕了喧囂,也放大了彼此的呼吸聲。
“為什么躲我?”穆書珩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是因為林悅嗎?”
陸時安的指尖瞬間冰涼。他張了張嘴,想說“不是”,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雨水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穆書珩眼中的情緒。
“我和林悅……”穆書珩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p>
陸時安猛地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
“她是我發(fā)小,從小一起長大,跟親妹妹沒什么區(qū)別?!蹦聲竦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那天在學生會辦公室,還有后來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她在開玩笑,或者是一些誤會。”
陸時安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瞬間漾開了圈圈漣漪。他想問“那你為什么不解釋”,想問“你知不知道我因為這些誤會有多難過”,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蒼白的沉默。
就在這時,林悅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書珩!你怎么在這兒?我找你好久了!”
她撐著一把粉色的傘跑過來,看到陸時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自然,親昵地挽住穆書珩的胳膊:“原來你在這兒跟小學弟聊天呢。走了走了,我同學還在火鍋店等我們。”
穆書珩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看了陸時安一眼,眼神里有歉意,有無奈,最終還是被林悅拉著,一步步走進了雨幕深處。
陸時安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濕了半邊肩膀。他看著穆書珩被林悅拉走的背影,看著他們的傘在雨里漸漸模糊,心里那點剛剛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了。
原來,就算他說了,就算穆書珩解釋了,他們之間還是隔著一個林悅,隔著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
他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雨水打濕的鞋尖,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遠處的燈火,也模糊了他眼前的世界。陸時安突然覺得很累,累得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再也不面對這一切。
他沒有回宿舍,而是漫無目的地在雨里走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他走到學校附近的一個天橋上,靠在欄桿上,看著橋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像一條條光帶,在雨幕里蜿蜒。
“陸時安?”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陸時安猛地回頭,看到齊展撐著傘站在那里,手里還拿著一個打包好的燒烤盒?!澳阍趺匆粋€人在這兒淋雨?我看你沒回宿舍,想著你可能還沒吃飯,就給你帶了點燒烤?!?/p>
齊展把燒烤盒遞給他,又把傘往他這邊挪了挪:“快別淋了,再淋該感冒了。有什么心事,跟我說說?”
陸時安接過溫熱的燒烤盒,指尖傳來的暖意,稍微驅散了一些寒意。他看著齊展真誠的眼睛,那些積壓了許久的情緒,那些不敢對穆書珩說的話,突然有了傾訴的出口。
“齊展,”他聲音沙啞地開口,“如果……如果有一個人,你明知道你們之間可能沒有結果,可你還是控制不住地在意他,甚至為了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患得患失,你會怎么辦?”
齊展愣了一下,隨即了然地笑了笑:“還能怎么辦?要么就鼓起勇氣去爭取,要么就徹底放下。拖泥帶水的,難受的是自己?!?/p>
陸時安沉默了。爭?。克檬裁礌幦。克B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讓穆書珩知道。放下?談何容易,那顆心早就不受控制地淪陷了。
“我……”陸時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那些洶涌的情緒咽了回去,“沒什么,可能就是最近學習太累了。”
齊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多問,只是把傘往他這邊又傾斜了一些:“快吃點東西,吃完了我送你回宿舍。別想那么多了,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呢。”
陸時安低頭咬了一口烤串,辛辣的滋味在舌尖炸開,卻壓不住心底的苦澀。他知道齊展是好意,可有些心事,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像這雨夜一樣,無人知曉,也無人能懂。
回到宿舍,陸時安把自己摔在床上。窗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像是在為他的心事伴奏。他拿出手機,點開與穆書珩的聊天框,那幾條未發(fā)送的消息還躺在那里,像一個個無聲的嘲諷。
他知道,有些話,一旦錯過了時機,可能就再也沒有說出口的勇氣了。而他和穆書珩之間,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場充滿酸澀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