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窺見

「暗影，亦有想要守護的星光?！?/p>

那行冷調(diào)的字句，像用冰鑿刻印在洛晞的視網(wǎng)膜上，揮之不去。日期刺眼地提醒著她，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的“針對”和“庇護”，或許早已在他心中醞釀。

一個月的時光。五十次冰冷的擊殺。換來的，是此刻組隊房間里令人心慌意亂的寂靜。

時緒那邊只有清淺的、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透過高保真的耳機傳來，存在感卻強得驚人。洛晞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指尖抵著微涼的掌心，試圖壓下胸腔里那頭橫沖直撞的鹿。

她該問嗎？

問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問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問他這一個月，那五十次擊殺背后，到底藏著什么？

可話到了嘴邊，卻被一種更洶涌的情緒堵了回去。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怯懦的惶惑。她害怕聽到答案，害怕打破這層看似冰冷實則將她嚴密包裹起來的保護殼，害怕一旦挑明，眼前這詭異又令人沉溺的關系會瞬間崩塌。

時緒冷質(zhì)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幾乎要凝固的空氣，也驚得洛晞微微一顫，“今晚就到這里了，下了?！?/p>

沒有解釋，沒有寒暄，如同下達一條日常指令。

“……好。”洛晞聽見自己干澀的回應。

通訊干脆利落地切斷，屏幕暗下。巨大的空虛感瞬間攫住了她，游戲艙內(nèi)安靜得只剩下她自己失序的心跳聲。那句簽名在她腦海里反復盤旋，攪得她心神不寧。

她需要做點什么來轉(zhuǎn)移注意力。對，直播。她之前偶爾會開直播打游戲，雖然人氣不高，但和幾個老粉絲聊聊天，或許能沖淡這莫名的情緒。

她深吸幾口氣，登錄了直播平臺，開啟了攝像頭和麥克風。

“大家晚上好……”她的聲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啞。

直播間很快涌進一些熟悉的ID，熱情地打著招呼。

「晞晞晚上好！今天看起來怎么有點沒精神？」

「咦？今天影神沒帶飛嗎？」

「老婆老婆！今天玩什么？」

“沒什么，剛打完幾局，有點累?！甭鍟劽銖娦α诵?，隨意點開一局單排，“今天自己玩會兒?！?/p>

她選了個中路法師，試圖集中精神，但思緒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ID，那句簽名，還有他最后冰冷平淡的“到這里”。

操作有些心不在焉，對線期就被對面壓了不少血線。

「晞晞今天狀態(tài)不對啊？」

「是不是在想影神？嘿嘿嘿」

「剛才那波技能放早了……」

彈幕的調(diào)侃和指點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一條極其醒目、帶著特殊特效的彈幕突然從屏幕頂端緩緩飄過——這是只有平臺最高等級貴族才有的特權。

【貴族·V10·用戶“L”進入直播間】

洛晞的心猛地一跳！這個ID……這個進入方式……

她幾乎是瞬間就認了出來！是他！

【影刃】的真身ID！他幾乎從不在平臺露面，更別提進這種小直播間！

時緒？他怎么會來這里？！他不是剛下線嗎？

恐慌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瞬間攥住了她。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正在操作的英雄一個走位失誤，直接被對面中單單殺！

“You have been slained！”

死亡的灰白屏幕映出她瞬間煞白的臉。

直播間卻因為這位不速之客徹底沸騰了！

「臥槽？？？？？L？？？是那個L嗎？？？」

「國服第一蘭陵王本尊？？？他來看晞晞直播了？！」

「我磕的CP是真的！正主發(fā)糖了！」

「晞晞快看！你家野王來查崗了！」

彈幕瘋狂滾動，幾乎淹沒了游戲界面。

洛晞手忙腳亂地關掉游戲麥克風，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鼠標。時緒他看到了？看到她這么菜？看到她因為他心神不寧導致的操作變形？

巨大的窘迫和羞恥感幾乎將她淹沒。

然而，預想中的嘲諷或者冰冷的質(zhì)問并沒有發(fā)生。

那條屬于“L”的特效彈幕再次緩緩飄過，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卻帶著他獨有的、不容置疑的風格：

「專心?！?/p>

沒有表情，沒有語氣，卻像一道清冷的指令，瞬間劈開了她混亂的思緒。

緊接著，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直播間里突然下起了一場極其夸張的“禮物雨”！

【“L”贈送了“星空戰(zhàn)艦”x10！】 【“L”贈送了“王者寶盒”x99！】 【“L”贈送了“心動煙火”x520！】……

價值數(shù)萬的禮物特效幾乎卡死了直播間的畫面，絢爛的光芒將洛晞震驚無措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整個直播間徹底瘋狂了！人氣指數(shù)瞬間飆升，彈幕多到根本看不清！

「？？？？？？？？？」 「這他媽是什么霸總行為？」 「殺瘋了殺瘋了！這就是國服第一的財力嗎？」 「‘專心’？然后砸錢讓你專心？我人沒了！」 「晞晞！快說謝謝老板?。ú粚Γ侵x謝老公?。?/p>

洛晞完全懵了，大腦處理不了這接二連三的沖擊。

而那個引發(fā)全場爆炸的罪魁禍首，在砸下這足以讓她直播間登上平臺首頁的巨額禮物后，頭像悄然暗了下去。

他走了。

來得突然，走得干脆。

只留下兩個字，一場價值不菲的禮物雨，和一個徹底失控的直播間，以及一個心跳超速、臉頰滾燙、完全不知所措的洛晞。

她看著屏幕上依舊在刷屏的禮物特效和瘋狂滾動的彈幕，手指冰涼。

這算什么？

安慰？鼓勵？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標記”和“掌控”？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那個叫【影刃】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