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寫的隨筆87

第三章 裂痕與靠近

許父的生日宴彌漫著精致的虛偽。楊鑫霖端著一杯果汁，站在許池聽身邊，像個精心擺放的道具。林家公子林浩宇果然沒放過他，端著酒杯晃悠悠走過來，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輕佻：“楊先生看著面生，是在哪高就？”

楊鑫霖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他還沒畢業(yè)，說出來只會被笑話。

“還在上學?！痹S池聽先開了口，語氣平淡，“比不得林總年輕有為?！?/p>

林浩宇顯然沒料到她會直接護著，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上學好啊，單純。不像我們在商場上打滾的，滿身銅臭。” 話里的嘲諷毫不掩飾。

楊鑫霖的臉熱了起來，正要開口，許池聽卻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別說話。她轉(zhuǎn)向林浩宇，端起香檳抿了一口，笑意未達眼底：“林總說笑了。我倒覺得，比起算計和虛偽，單純可是難得的品質(zhì)?！?/p>

林浩宇的臉色僵了僵，沒再糾纏，悻悻地走了。

“謝謝。”楊鑫霖低聲說，心里又悶又澀。他討厭這種需要別人替自己出頭的感覺，更討厭林浩宇看他時那副“你配不上她”的眼神。

“協(xié)議里寫了，你是我的‘男朋友’。”許池聽放下酒杯，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冷靜，“維護你，就是維護我的面子?！?/p>

她總能用最理性的話，把剛剛升起的一點溫情戳破。楊鑫霖低下頭，沒再說話。

宴會過半，許池聽被幾個長輩叫去說話，臨走前囑咐他“別亂走”。楊鑫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待著，看著草坪上觥籌交錯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像個闖入玻璃城堡的灰姑娘，等午夜鐘聲敲響，就要變回原樣。

“一個人在這發(fā)呆？”

熟悉的聲音響起，楊鑫霖抬頭，看到許池聽走了過來，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她手里拿著一小碟精致的甜點，遞給他：“嘗嘗？我媽親手做的，甜而不膩?！?/p>

他接過來，咬了一口。奶油的甜混著水果的酸，味道確實不錯?！昂芎贸?。”

“她以前總做給我吃。”許池聽望著遠處的燈火，聲音輕了些，“后來公司忙，就很少有機會了?！?/p>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工作之外的情緒，像堅硬的冰層裂開了一道小縫，露出底下柔軟的內(nèi)里。楊鑫霖看著她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個叱咤風云的女總裁，或許也和他一樣，有不為人知的孤獨。

“許總，林公子找您?！笔滓獯掖易邅?，語氣帶著擔憂。

許池聽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轉(zhuǎn)身時，那點柔軟已經(jīng)消失無蹤。“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p>

楊鑫霖看著她走向林浩宇，兩人站在月光下說了些什么，林浩宇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而許池聽始終面無表情，像一堵推不倒的墻。

他突然有些心疼她。

宴會結(jié)束時，已經(jīng)快午夜了。車子駛離老宅，車廂里一片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微風聲。許池聽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看起來很累。

“你……還好嗎？”楊鑫霖猶豫了很久，還是問了。

許池聽睜開眼，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搖搖頭：“沒事?！?頓了頓，她又說，“今天謝謝你配合?！?/p>

“是協(xié)議內(nèi)容?！睏铞瘟氐拖骂^，掩飾自己的在意。

車子快到學校附近時，楊鑫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醫(yī)院的電話。他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手術(shù)費還沒湊齊？可是病人的情況已經(jīng)很危急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許池聽耳朵里。她看著楊鑫霖緊握著手機，指節(jié)泛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肩膀微微顫抖，那是強撐著的崩潰。

掛了電話，楊鑫霖的眼眶紅了，卻死死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停在這里就好。”

“等等。”許池聽突然開口，“石枳意，你現(xiàn)在聯(lián)系醫(yī)院，把楊鑫霖母親的手術(shù)費先付了?！?/p>

楊鑫霖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她：“不行！我不能再要你的錢！” 三萬塊已經(jīng)讓他抬不起頭，他不能再欠更多。

“不是給你的?！痹S池聽的語氣很平靜，“是預支。從你剩下的報酬里扣?！?她頓了頓，補充道，“協(xié)議里說，要你‘無條件配合’，前提是你沒有后顧之憂?！?/p>

她總能找到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既幫了他，又維護了他可憐的自尊。

楊鑫霖看著她，喉嚨哽得說不出話。車燈的光落在她臉上，一半明一半暗，看不清表情。但他知道，這不是協(xié)議里的內(nèi)容，這是她額外的善意。

“謝謝?！彼穆曇羯硢?，帶著濃濃的鼻音。

“好好照顧你母親?！痹S池聽沒看他，“明天的商業(yè)酒會，我讓石枳意晚點去接你。”

車子停在路邊，楊鑫霖推開車門，下車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許池聽已經(jīng)重新閉上了眼睛，側(cè)臉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柔和。

他關(guān)上車門，看著黑色的轎車匯入車流，消失在夜色中?？诖锏氖謾C震動了一下，是醫(yī)院發(fā)來的短信：“費用已到賬，手術(shù)安排在后天上午。”

楊鑫霖靠在路燈桿上，終于忍不住，蹲下身，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里漏出來，帶著委屈，帶著感激，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對那個冷硬女人的……在意。

車里，許池聽睜開眼，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石枳意發(fā)來消息：“醫(yī)院那邊安排好了，手術(shù)很順利?！?/p>

她回了個“嗯”，把手機放下，重新閉上眼，卻沒了睡意。

腦海里反復出現(xiàn)楊鑫霖接到電話時的樣子，那雙總是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蓄滿了絕望。還有他剛才說“謝謝”時，沙啞的聲音和泛紅的眼眶。

她一向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和人產(chǎn)生過多牽扯。簽下這份協(xié)議，不過是為了應付家里，選他，也不過是因為他看起來“最省事”。

可剛才，看著他強撐的樣子，她竟然下意識地想幫他。

“瘋了?！痹S池聽低聲罵了一句，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

她和他，不過是三個月的交易關(guān)系。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總裁，他是急需用錢的窮學生，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年齡和身份，還有無法逾越的現(xiàn)實鴻溝。

不該有額外的情緒，更不該有不該有的心軟。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明天的酒會，只需要扮演好“情侶”，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緊了。那道剛剛裂開的冰層縫隙，似乎又擴大了一點。而縫隙的另一邊，站著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襯衫的年輕身影，帶著一身月光，撞進了她刻意冰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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