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西域蓮

第八章 寒夜醫(yī)·心尖顫

“我不知道?！?/p>

楊鑫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進許池聽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她看著他蒼白的臉，看著他手臂上不斷滲血的傷口，心里那股矛盾的情緒又涌了上來——恨他的冷酷，卻又忍不住在意他的傷勢。

帳內(nèi)陷入沉默，只有外面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偶爾傳來，襯得這方空間格外壓抑。楊鑫霖垂著眼，墨色的發(fā)絲落在額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許池聽攥緊了袖中的玉蓮佩，冰涼的觸感讓她冷靜了幾分。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到桌邊，拿起春桃送來的傷藥——那是之前在戈壁上，他給她的那瓶，她一直沒舍得扔。

“你的傷口，再不處理會感染?！彼叩剿媲?，將傷藥遞過去，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別扭。

楊鑫霖抬眼，看著她遞過來的傷藥，又看了看她緊繃的側(cè)臉，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接過藥瓶，卻沒有立刻打開：“你不怕我死？”

“我怕?！痹S池聽直言不諱，“你死了，我的子民沒人庇護，我復(fù)仇的目標(biāo)也沒了。”

她的話像一層保護色，將心里那點不該有的在意，牢牢藏了起來。

楊鑫霖看著她，沒再說話，只是低頭解開勁裝的袖口。傷口很深，還在不斷流血，猙獰地刻在他結(jié)實的手臂上。許池聽看著那道傷口，心里莫名一緊——剛才若不是他擋在她面前，這箭恐怕就射在她身上了。

“我來吧?！彼硎股癫畹亻_口，伸手從他手里拿過藥瓶。

楊鑫霖愣了一下，沒有拒絕，只是乖乖地抬起手臂，任由她處理傷口。

許池聽倒出藥膏，指尖觸到他溫?zé)岬钠つw時，兩人都頓了一下。她的指尖冰涼，他的皮膚滾燙，一冷一熱的觸感，讓空氣都變得有些微妙。

她盡量避開傷口，動作輕柔地將藥膏涂在周圍。可還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邊緣，楊鑫霖悶哼一聲，手臂微微顫抖，卻沒有推開她。

許池聽的心跳莫名加快，她不敢抬頭看他，只能盯著傷口，低聲說：“忍一下，很快就好?！?/p>

“嗯?！睏铞瘟氐穆曇艉茌p，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帳內(nèi)很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許池聽能感受到他落在她頭頂?shù)哪抗?，那目光沒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審視，反而帶著一絲復(fù)雜的暖意，讓她渾身不自在。

涂完藥膏，她拿出干凈的布條，小心翼翼地為他包扎。手指偶爾會碰到他的皮膚，每一次觸碰，都像電流一樣，讓她心跳加速。

“好了?！彼焖侔辏笸艘徊?，拉開距離，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冷淡，“以后注意點，別再為了我受傷，不值得?！?/p>

“不值得？”楊鑫霖看著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驅(qū)散了幾分往日的冷硬，“你覺得，什么才值得？”

許池聽被他問住了。她想說是伽藍(lán)的復(fù)國，是親人的平安，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她看著他手臂上的繃帶，看著他眼底那抹復(fù)雜的情緒，心里第一次對“復(fù)仇”這兩個字，產(chǎn)生了一絲動搖。

“我不知道?！彼龑W(xué)著他之前的語氣，轉(zhuǎn)身走到窗邊，避開他的目光，“殿下還是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處理軍務(wù)?！?/p>

楊鑫霖看著她的背影，沒再追問。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開口：“其實，你的母親，或許還活著?！?/p>

許池聽猛地轉(zhuǎn)頭，眼里滿是震驚：“你說什么？我母后還活著？”

“只是或許?！睏铞瘟乜粗拥臉幼樱Z氣放緩了些，“攻破伽藍(lán)都城時，我曾下令，留著皇后的性命，可后來清點俘虜時，卻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有人說，她被舊部救走了，也有人說，她已經(jīng)死了。我派人查了很久，都沒有消息?！?/p>

這個消息像一道光，瞬間照亮了許池聽灰暗的世界。她一直以為母后已經(jīng)死了，沒想到還有活著的可能！

“你說的是真的？”她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你沒有騙我？”

楊鑫霖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看著她眼里的光亮，心里莫名一軟：“我沒必要騙你。若是你乖乖配合，幫我平定邊境的舊部，我可以幫你找她?！?/p>

“真的？”許池聽的眼里滿是期待，可很快又冷靜下來，“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你有用?！睏铞瘟厥栈啬抗?，語氣又恢復(fù)了之前的平淡，“找到你母親，或許能讓那些舊部投降，減少我軍的傷亡。”

又是這樣。許池聽心里的期待瞬間冷卻了大半。他幫她，從來都不是因為關(guān)心，而是因為她有用。

她松開手，后退一步，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我知道了。若是你能幫我找到母后，我可以幫你勸說舊部。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傷害他們，也不能傷害我的子民?！?/p>

“可以?！睏铞瘟攸c了點頭，“只要他們投降，我保證不傷害他們?！?/p>

兩人達成了協(xié)議，帳內(nèi)的氣氛卻依舊微妙。許池聽看著他，心里滿是矛盾——她既希望他能幫她找到母后，又擔(dān)心自己會因為這份“合作”，徹底忘記國仇家恨。

“夜深了，我回去了?！睏铞瘟剞D(zhuǎn)身，走到帳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你……自己小心些，晚上別再隨便出來。”

說完，他大步離開，帳簾落下，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許池聽站在原地，看著帳門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走到床邊，從枕下拿出那半塊玉蓮佩，貼在胸口。

母后，您一定要活著。

只要您活著，就算是和楊鑫霖合作，就算是暫時放下仇恨，我也愿意。

可她不知道，這份合作，這份暫時的“和平”，很快就會被一場更大的危機打破。而她和楊鑫霖之間的愛恨糾葛，也會在這場危機中，變得更加復(fù)雜，更加難以收場。

夜色漸深，邊境的風(fēng)帶著寒意吹進帳內(nèi)，許池聽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她握著玉蓮佩，心里滿是期待和擔(dān)憂——期待著找到母后的那一天，擔(dān)憂著未來的路，到底該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