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語……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溫柔地喚醒了季悠。她睜開眼，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昨晚和向雨瘋玩的記憶涌上心頭，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身邊，向雨還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打著輕微的小呼嚕。

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看到鏡子里自己氣色好了不少，黑眼圈也淡了些，季悠心情更輕松了幾分。管他什么黃子弘凡徐學長，新的一天，從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早餐開始！

她哼著歌，打開冰箱，正準備拿出雞蛋和面包，目光卻頓住了。

冰箱冷藏室里，赫然放著昨晚那個精致生鮮超市的紙袋，里面色彩繽紛的水果依舊新鮮水靈。旁邊，那盅冰糖燉雪梨雖然冷了，卻依舊安靜地待在保溫袋里。

季悠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好吧，有些存在，不是不去想就能自動消失的。

她拿出雞蛋，關(guān)上冰箱門，決定選擇性失明。

做好早餐，叫醒還在流口水的向雨，兩人吵吵鬧鬧地吃完，向雨才打著哈欠滾回自己家補覺。

送走向雨，公寓里重新安靜下來。季悠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準備去瑞科技術(shù)了。她想起周銘說的司機，點開微信，果然看到了周銘發(fā)來的司機李師傅的聯(lián)系方式和車牌號，還有瑞科實驗室的具體地址。

信息很簡潔，公事公辦，絕口不提其他。

季悠回復了一句【收到，謝謝銘哥。】

剛放下手機，屏幕又亮了。是徐涵學長。

徐涵：【早啊季悠，沒打擾你吧？昨天匆匆忙忙的，都沒好好聊。今天天氣不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晚上一起喝杯咖啡？我知道一家很安靜的館子，手沖很不錯?！?/p>

文字溫和有禮，挑不出任何毛病。

季悠看著這條消息，心里卻異常平靜。如果是昨天之前，她或許還會有點小小的波動和猶豫，但經(jīng)過昨晚那一出出的鬧劇和閨蜜的深夜談心，她忽然看清了很多東西。

她不想因為賭氣或者逃避，就貿(mào)然開始一段新的、可能并不真正心動的關(guān)系。那對徐學長不公平，對自己也不負責。

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地打字回復：

【學長早，謝謝邀請。不過抱歉，今晚可能不太方便，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以后有機會再約吧：）】

回復得體而明確，既拒絕了今晚的邀約，也沒有完全把路堵死，保留了學長應有的體面。

消息發(fā)出去后，她心里反而松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一個不必要的包袱。

很快，徐涵回復了，依舊溫和：

【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那下次再約，祝你今天順利。】

處理完這個小插曲，季悠換上一身利落的職業(yè)裝，畫了個淡妝，拎著包出門。

走到小區(qū)門口，一輛黑色的奧迪A6已經(jīng)安靜地等在那里。司機李師傅是個四十多歲、面相憨厚的大叔，看到她出來，立刻下車禮貌地幫她拉開車門：“是季小姐吧？周助理讓我來接您?！?/p>

“謝謝李師傅，麻煩您了。”季悠點點頭，坐進車里。

車子平穩(wěn)地駛向市郊的開發(fā)區(qū)。一路上，李師傅話不多，車開得極穩(wěn)。

季悠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城市景觀，心情有些復雜。這專屬的司機和車輛，是他別扭的關(guān)心，還是純粹的工作安排？她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就當是工作福利好了。

瑞科技術(shù)的實驗室果然很偏，周圍甚至還有些荒涼。對接的工程師也果然如周銘所說，是個嚴肅認真的工作狂，一投入進去就忘了時間。

等季悠搞定所有溝通和考察細節(jié)，拖著略顯疲憊的身體走出實驗室大樓時，天色已經(jīng)擦黑，遠方的天際線只剩下一抹殘存的橘紅。

李師傅的車依舊耐心地等在那里。

“季小姐，現(xiàn)在回市區(qū)嗎？”李師傅問道。

季悠拉開車門的手頓了一下。她抬起頭，看向遠處開發(fā)區(qū)零星亮起的燈火，又想起周銘那個電話，和那句“……就當加班餐補”。

鬼使神差地，她開口問道：“李師傅，這附近……是不是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據(jù)說還不錯？”

李師傅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一個了然的、帶著點憨厚的笑容：“哦！您說‘甜覓’吧？是有這么一家，剛開沒多久，在網(wǎng)上還挺火的，確實離這兒不遠，拐兩個路口就到。周助理特意吩咐過，說如果您結(jié)束得晚，可以順路去看看。”

季悠：“……”周銘吩咐的……好吧。

她坐進車里，心里那點別扭勁兒又上來了。憑什么他讓她去她就得去？

“回市區(qū)吧，李師傅。”她系好安全帶，語氣平靜。

“好嘞。”李師傅應了一聲，發(fā)動了車子。

車子平穩(wěn)地駛?cè)肽荷?。季悠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逐漸繁華起來的街景，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在實驗室耗了半天，中午只隨便吃了個三明治，早就餓了。

那條關(guān)于舒芙蕾的安利，像個小小的鉤子，又開始在她心里撓。

……反正也餓了。

……反正順路。

……反正……是他推薦的。要是不好吃，正好可以嘲笑他品味差！

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之后，季悠終于還是沒忍住，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李師傅，要不……還是去那家‘甜覓’看看吧？我有點餓了?！?/p>

李師傅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臉上那抹了然的笑意更深了：“好的，季小姐。”

車子拐了個彎，很快就在一個臨街的、裝修得十分溫馨精致的店鋪前停了下來。暖黃色的燈光從玻璃窗里透出來，門口立著一個小黑板，上面用可愛的字體寫著招牌推薦：現(xiàn)烤舒芙蕾、芒果糯米飯、榴蓮忘返……

看起來……確實很不錯的樣子。

季悠下了車，對李師傅說：“您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我吧，我很快就好。”

“不急，您慢慢用?！崩顜煾敌呛堑卣f。

季悠推開玻璃門，清脆的風鈴聲響起。店里空間不大，但布置得很用心，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奶香和甜味。這個點人不多，只有幾對小情侶和閨蜜在低聲談笑。

她走到柜臺前，看著菜單上令人眼花繚亂的圖片，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被放在首位的【現(xiàn)烤經(jīng)典原味舒芙蕾】上。

“您好，要一個這個舒芙蕾，打包?！彼噶酥?。

“好的，請稍等，現(xiàn)烤需要等待二十分鐘左右哦。”店員微笑著提醒。

“沒關(guān)系?！?/p>

季悠付了錢，找了個靠窗的空位坐下等待?？粗巴庖股写掖荫傔^的車輛，心里那種微妙的感覺又浮了上來。她竟然真的因為他一句話，就跑來買舒芙蕾了……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她無聊地拿出手機刷了刷，朋友圈里都是各種吃喝玩樂，向雨發(fā)了一張睡得天昏地暗的照片配文“補覺中勿擾”。

那個沉寂的對話框，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舒芙蕾終于好了。店員將一個精致的、打著漂亮蝴蝶結(jié)的白色紙盒遞給她，隔著盒子都能感受到溫熱和柔軟。

“謝謝?！奔居平舆^袋子，走出店門。

回到車上，那股甜香更加誘人。李師傅笑著問：“味道怎么樣？”

“還沒吃呢?！奔居埔残α诵?。

車子重新匯入車流，朝著市區(qū)駛?cè)ァ?/p>

季悠看著放在身旁座位上的那個白色紙盒，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打開了蓋子。

一股更加濃郁的、混合著雞蛋和牛奶的香甜熱氣撲面而來。里面的舒芙蕾烤得金黃蓬松，duangduang地晃動著，看起來無比誘人。

她拿起附帶的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送進嘴里。

口感輕盈得像云朵，入口即化，蛋奶的香氣充盈著整個口腔，甜度恰到好處，溫暖而治愈。

……確實，很好吃。

她默默地吃著，一勺接一勺，溫熱甜美的味道仿佛順著食道一路暖到了胃里，連帶著疲憊了一天的身體都放松了下來。

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享受著口中美味的甜品，一個荒謬又清晰的念頭突然闖入她的腦?！?/p>

黃子弘凡那個家伙，雖然性格惡劣，表達方式災難，但挑東西的眼光……好像真的……還不錯？

這個認知讓她心情更加復雜了。

車子快到鉑悅公館時，季悠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周銘發(fā)來的微信。

周銘：【季悠，明天小黃總休假，不來公司。原定需要他過目的文件，你先整理好發(fā)我郵箱即可?！?/p>

季悠看著這條消息，拿著勺子的手頓住了。

休假？生病請假了嗎？他早上那樣子，確實看起來很不舒服……

心里那點因為舒芙蕾而生出的微妙暖意，瞬間被擔憂所取代。她甚至忘了和周銘的“恩怨”，下意識地回復：

【他……沒事吧？】

消息發(fā)出去，她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么，頓時有些懊惱。

周銘回復得很快，語氣一如既往的專業(yè)，卻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

【小黃總只是需要休息。不用擔心?！?/p>

不用擔心。

季悠看著這四個字，又看了看手里還剩下一小半的、依舊溫熱的舒芙蕾，忽然覺得嘴里的甜味好像變淡了一些。

車子在小區(qū)門口停下。

“謝謝您，李師傅?！奔居屏嘀鴽]吃完的舒芙蕾下車。

“您太客氣了，季小姐?！崩顜煾岛┖竦匦χ?，開車離開了。

季悠站在原地，夜風吹起她的發(fā)絲。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甜品盒，又抬頭望了望公寓樓里亮起的、屬于她自己的那扇窗。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像是空了一塊。

那個別扭的家伙，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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