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霜來得猝不及防,清晨推開院門,菜園里的青菜都裹了層白霜,葉尖垂著冰珠,太陽一照,泛著細(xì)碎的光。小宇蹲在菜畦邊,指尖碰了碰青菜葉,冰涼的霜花立刻化在指尖,他卻笑得眼睛彎成了縫:“張媽,你看這青菜,霜打過肯定更甜!”
張媽正拎著竹籃過來,彎腰撥了撥青菜:“可不是嘛,秋霜一凍,青菜里的淀粉就變成糖了,熬醬最是清甜?!彼藥装炎顗训那鄮筒?,菜梗粗實(shí),葉片肥厚,還帶著霜?dú)?。“今天就熬你念叨的青菜醬,再蒸鍋蘿卜糕,配著吃。”
王奶奶揣著一小罐曬干的紫蘇葉走進(jìn)來,葉子是深紫色的,捏在手里脆生生的?!吧洗吻G芥配秋葵,這次青菜配紫蘇,鮮氣能翻一倍?!彼炎咸K葉放在石桌上,又看向小宇,“你去把青菜洗了,菜梗和菜葉分開切,菜梗粗,得先炒軟?!?/p>
小宇抱著青菜跑到井邊,井水比前幾日更涼,洗得他指尖發(fā)紅,卻越洗越有勁。青菜上的霜化了,葉片變得水潤,綠得發(fā)亮。他把洗好的青菜放在案板上,學(xué)著王奶奶的樣子切菜梗,“咚咚”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著,林硯秋的畫板就支在不遠(yuǎn)處,筆尖蘸了深綠和淺紫,正對著菜籃里的青菜出神。
張媽在灶上燒了水,把青菜葉丟進(jìn)去焯燙?!扒嗖巳~軟得快,焯一滾就撈出來,不然就爛了?!彼呎f邊往鍋里撒鹽,“加點(diǎn)鹽能保持翠綠,也去點(diǎn)澀味。”小宇蹲在旁邊看,只見青菜葉在水里翻了個(gè)身,就從淺綠變成了深綠,撈出來過涼水后,更顯得鮮嫩。
等青菜梗和菜葉都擠干了水分,張媽往鍋里倒了油,先把菜梗倒進(jìn)去炒。“菜梗得小火慢炒,炒到軟塌塌的才好吃。”小宇湊在旁邊,看著菜梗慢慢變蔫,香味漸漸飄出來,忍不住問:“張媽,這次醬里放糖嗎?青菜本身就甜,會不會太膩?”
張媽笑著點(diǎn)頭:“少放一點(diǎn)提鮮,再加點(diǎn)生抽和豆瓣醬,咸甜剛好。”她舀了半勺糖進(jìn)去,又撒上王奶奶的紫蘇碎,鍋里的香氣瞬間變了樣——青菜的清甜混著紫蘇的香,比前幾罐醬多了幾分清爽。小宇忍不住伸手想抓一把炒好的菜梗,卻被張媽拍了下手:“急什么,等熬成醬才香。”
蘇然抱著一摞曬干的玉米皮進(jìn)來,是準(zhǔn)備用來編收納筐的,見狀放下東西湊過來:“這醬聞著就清爽,冬天吃油膩的肉,配一勺肯定解膩?!彼闷鹨黄咸K葉聞了聞,“幸好去年曬了不少,不然秋天的醬就少了這味?!?/p>
林硯秋的畫快畫好了,紙上是灶前的場景:張媽在炒青菜,小宇趴在灶臺邊探頭探腦,王奶奶坐在旁邊擇紫蘇,石桌上擺著焯好的青菜和空醬罐,連鍋里飄出的熱氣,都用淡綠的筆觸畫得栩栩如生。小宇湊過去看,指著畫里的自己笑:“我看起來像只饞貓!”
日頭偏西時(shí),青菜醬終于熬好了。張媽盛出一勺,醬色翠綠,里面裹著紫蘇碎,看著就有食欲。小宇搶過剛蒸好的蘿卜糕,抹了厚厚一層青菜醬,一大口下去,蘿卜糕的軟、青菜醬的鮮、紫蘇的香混在一起,甜咸適中,清爽不膩,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這是我最愛吃的一罐!”
王奶奶也嘗了一口,點(diǎn)著頭說:“霜打的青菜就是不一樣,甜絲絲的,配蘿卜糕正好?!彼謯A了一筷子腌蘿卜條,“這蘿卜也腌得差不多了,酸脆解膩,冬天配粥、配醬都好。”
幾個(gè)人坐在石桌旁,就著剛熬的青菜醬和蒸蘿卜糕,聊著秋天的收成。小宇指著窗臺上的四罐醬,數(shù)著:“黃瓜、茄子、秋葵、青菜,秋天的味道都齊了!”他又看向菜園里剩下的白菜,“等白菜長老了,我們再熬罐白菜醬好不好?”
張媽笑著搖頭:“白菜留著冬天腌酸菜,比熬醬好吃?!蓖跄棠桃哺Γ骸澳氵@孩子,就想著熬醬,冬天還有臘肉、香腸,到時(shí)候用醬炒著吃,更香?!毙∮钛劬σ涣粒骸澳俏覀兪裁磿r(shí)候做臘肉?我想幫忙!”
蘇然和林硯秋對視一眼,都笑了。夕陽落在石桌上,四罐醬泛著油亮的光,青菜的綠、茄子的紫、黃瓜的淺綠、秋葵的黃綠,像把整個(gè)秋天都裝進(jìn)了罐子里。菜園里的青菜還剩不少,霜還會接著下,秋天的故事,還在慢慢延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