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帶著些涼意,我拎著從便利店買的牛奶往家走,剛拐過小區(qū)門口的轉(zhuǎn)角,就聽見有人慢悠悠地打招呼:“嗨嘍!小當歸!”
我心里一緊,抬頭果然看見姚八萬——他還是那身熟悉的打扮,鴨舌帽壓得低,墨鏡遮住半張臉,正靠在墻邊把玩著手里的盲杖。只是這次,他的語氣里沒了之前的隨意,多了點沉甸甸的意味。
“告訴你個壞消息,”沒等我開口,姚八萬先說道,聲音輕得像風,卻字字扎在我心上,“你朋友程川泈的死期,變成三個月后了。剩下的日子,要好好珍惜哦?!?/p>
“什么?”我猛地攥緊了手里的牛奶盒,指尖都泛了白,快步走到他面前,語氣帶著急切和不敢置信,“姚八萬,你說清楚!為什么死期會提前?川泈到底怎么死的?你之前說能‘看見’,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我死死盯著他的墨鏡,盼著他能給出一個答案,哪怕是模糊的線索也好??梢Π巳f只是緩緩搖了搖頭,手里的盲杖在地上輕輕敲了兩下,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神秘:“天機不可泄露。該讓你知道的,我自然會說;不該說的,問了也沒用?!?/p>
“什么叫天機不可泄露!”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心里的恐慌和憤怒涌了上來,“那是一條人命!你明明能‘看見’,為什么不能說?哪怕只是提醒我們怎么避開,也好??!”
姚八萬沉默了幾秒,才慢慢開口,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無奈:“有些事,從一開始就定好了方向,不是靠提醒就能改變的。我能‘看見’結(jié)局,卻看不到改變結(jié)局的路——這就是我看得見‘天機’的代價,只能看著,不能插手,更不能說破?!?/p>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能做的,不是追問怎么死,而是在剩下的三個月里,多陪陪他,讓他開心點。畢竟,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姚八萬不再停留,拄著盲杖,腳步穩(wěn)當?shù)芈哌h,背影很快融進了漸漸暗下來的暮色里。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牛奶盒被攥得變了形,冰涼的液體透過包裝盒滲到指尖,卻遠不及心里的寒意——三個月,這么短的時間,我該怎么跟程川泈說?又該怎么眼睜睜看著他走向那個已知的結(jié)局?風還在吹,可我卻覺得渾身發(fā)冷,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無力感。
推開門時,客廳的燈亮著,司空思正坐在沙發(fā)上整理文件,司馬溯則趴在旁邊玩游戲。他們見我進來,都停下手里的事看過來,司空思先注意到我的不對勁,放下文件夾問:“司徒,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換鞋的動作頓了頓,把手里的牛奶放在玄關柜上,勉強笑了笑:“沒事,只是今天跑了不少地方,有點累了?!币Π巳f的話像塊石頭壓在心里,我實在沒力氣跟他們細說,只能找個借口敷衍過去。
司馬溯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手里還拿著游戲手柄,語氣輕松地說:“累了就歇著!對了,張領導下午還問起你,說最近辦公室人多,很多工作都能分攤開,讓你休息三個月,不用天天來上班?!?/p>
司空思也跟著點頭,推了推眼鏡:“是啊司徒,你正好趁這個機會回家看看父母。你上次說好久沒回去了,現(xiàn)在有時間,正好回去陪陪他們,也能放松放松?!?/p>
我靠在玄關的墻上,心里亂糟糟的——休息三個月,正好是姚八萬說的程川泈剩下的時間。我不知道這三個月該怎么過,是該陪著程川泈,還是按他們說的回家看父母。可一想到程川泈的死期,我就沒心思考慮別的,只覺得胸口發(fā)悶。
“我知道了?!蔽业吐晳瑳]再多說,轉(zhuǎn)身往房間走。司空思和司馬溯大概是看出我不想多聊,也沒再追問,客廳里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只剩下司馬溯玩游戲的輕微音效。
走進房間,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姚八萬的話、程川泈溫和的笑、吳渝擔心的眼神,一遍遍在腦子里打轉(zhuǎn)。休息三個月,對別人來說是放松,對我來說,卻像是在倒計時——倒計時著程川泈的日子,也倒計時著那場注定會來的離別。我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三個月,一定要好好陪著程川泈,至少讓他剩下的日子,能多些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