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很兇,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像極了左奇函此刻的心跳。他攥著手機,屏幕上是楊博文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別等了,我走了?!?/p>
沒有解釋,沒有告別,就像他們過去無數(shù)個被訓(xùn)練填滿的日夜一樣,楊博文總是這樣,習(xí)慣把情緒藏在訓(xùn)練服的褶皺里,連離開都帶著一股利落的決絕。
左奇函瘋了似的往訓(xùn)練室跑,鞋子踩過水洼濺起泥點,沾在褲腳涼得刺骨。他記得昨天晚上,楊博文還坐在鏡子前擦汗,額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聲音啞啞地說:“奇函,你說我們會不會永遠這樣?”
那時他正低頭系鞋帶,漫不經(jīng)心地回:“不然呢?難道你要跑路?”
楊博文沒說話,只是對著鏡子里的他笑了笑,那笑容淡得像一層霧,現(xiàn)在想來,全是他沒讀懂的告別。
訓(xùn)練室的燈還亮著,器材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地板上散落著幾張樂譜,其中一張是他們一起練了三個月的合唱,邊角被楊博文的指腹磨得發(fā)毛。左奇函蹲下去撿,指尖觸到紙頁上淡淡的水漬,是眼淚嗎?他不知道。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公司群發(fā)的通知,新的練習(xí)生名單里,楊博文的名字被紅筆劃掉了,旁邊用小字標(biāo)注著“因個人原因退出”。
個人原因?左奇函想起上周楊博文媽媽來的那天,隔著玻璃門,他看見楊博文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后來他問起,楊博文只說“家里有點事”,然后塞給他一顆大白兔奶糖,轉(zhuǎn)移了話題。
奶糖的甜味好像還在舌尖,可那個會把糖紙仔細(xì)疊成小方塊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雨越下越大,左奇函坐在楊博文常坐的位置上,鏡子里映出他泛紅的眼眶。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楊博文抱著吉他坐在角落里,指尖撥弄琴弦,側(cè)臉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走過去問:“你也喜歡這首?”
楊博文抬頭,眼睛亮得像星星:“嗯,你也喜歡?”
原來有些相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分離。
不知過了多久,左奇函摸到口袋里有個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顆大白兔奶糖,糖紙皺巴巴的,是昨天楊博文塞給他的那顆。他剝開糖紙放進嘴里,甜味漫開來,卻帶著一股澀澀的苦,從舌尖一直苦到心里。
窗外的雨還在下,訓(xùn)練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和滿室無聲的回憶。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在他練舞摔倒時,第一時間跑過來扶他,嘴里罵著“笨死了”,卻偷偷把藥膏塞進他口袋;再也不會有人在深夜的走廊里,陪他一遍遍地改歌詞,說“左奇函,你寫的詞真好”。
左奇函捂住臉,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砸在樂譜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像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他好像聽見楊博文在耳邊說:“奇函,等我們出道了,就去看海?!?/p>
可現(xiàn)在,海還沒看,人已經(jīng)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