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散場時,夜風(fēng)帶著點初秋的涼意。聞笛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羨魚肩上,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后頸,惹得她縮了縮脖子。
“冷?”他問,聲音里裹著點笑意。
“不冷?!彼Ьo外套下擺,聞到上面淡淡的洗衣液香,和自己用的那款一模一樣。小助理下午還念叨,說戰(zhàn)隊超市的同款洗衣液總被他倆買空。
兩人沿著路燈慢慢走,影子在地上忽長忽短。羨魚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忽然發(fā)現(xiàn)聞笛的腳步總比她慢半拍,紅繩在手腕上晃啊晃,時不時勾住她的。
“你故意的吧?”她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他。
聞笛低頭,借著路燈看清兩根糾纏的紅繩,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可能是它自己想纏。”他伸手去解,指尖卻在觸到她皮膚時頓了頓,像被燙到似的收回來,“解不開。”
羨魚仰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尖又紅了,和友誼賽那天遞耳機時一模一樣。她忽然想逗逗他,抬手假裝要解,卻在他低頭的瞬間,輕輕吹了口氣在他耳廓上。
“欸——”聞笛猛地后退半步,眼里的驚訝還沒褪去,就被她捉住了手腕。
“別躲啊?!彼瘟嘶蝺扇死p在一起的紅繩,“解不開就算了,反正訓(xùn)練室還有好多事要一起做呢?!?/p>
他沒說話,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這次握得很穩(wěn),不像剛才在后臺那樣小心翼翼。路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晚復(fù)盤到凌晨,他說讓她先睡,自己卻在電腦前坐了整夜。
“明天上午別去訓(xùn)練室了?!绷w魚輕聲說,“補覺?!?/p>
“那你呢?”
“我也補。”她踮起腳尖,把外套往他身上攏了攏,“不過……”她故意拖長調(diào)子,看著他眼里的緊張慢慢漫上來,“得有人叫我起床,不然會遲到?!?/p>
聞笛的手指收緊了些,聲音低得像嘆息:“我叫你?!?/p>
走到宿舍樓下時,紅繩終于解開了。羨魚轉(zhuǎn)身要上樓,卻被他拉住。他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塞進她手里,是顆用紅繩編的小粽子,繩結(jié)和他們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粉絲寄的,說保贏。”他說得很快,像在掩飾什么,“我編了兩個,這個給你?!?/p>
她捏著那顆溫?zé)岬男◆兆?,忽然想起?xùn)練室的抽屜里,還放著他上周落在那兒的檸檬片——那天她嫌酸,他說“我吃”,結(jié)果自己偷偷把剩下的全泡了水。
“晚安?!绷w魚轉(zhuǎn)身時,故意讓自己的紅繩掃過他的手背。
“晚安。”他在身后說。
上樓時,她摸出手機,看見聞笛剛發(fā)的消息:「明早九點,我在樓下等你?!?/p>
后面跟著個小小的粽子表情。
羨魚靠在樓梯扶手上笑,指尖摩挲著那顆小粽子,忽然覺得,有些解不開的結(jié),就這樣一直纏著,好像也不錯。
第二天早上,羨魚是被手機震動叫醒的。屏幕上跳出聞笛的消息:「我在樓下,帶了熱豆?jié){?!?/p>
她趿著拖鞋跑到窗邊,正看見聞笛站在梧桐樹下,手里拎著兩個豆?jié){袋,風(fēng)把他的劉海吹得有點亂。他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忽然抬頭,視線精準(zhǔn)地撞上她的。
羨魚趕緊縮回頭,心臟跳得像要撞開胸腔。換衣服時摸到口袋里的小粽子,指尖捏著那顆硬邦邦的繩結(jié),忽然笑自己剛才的慌亂——明明昨天還敢故意逗他。
下樓時聞笛正低頭看手機,晨光落在他發(fā)梢,鍍了層淺金。她走過去戳他后背,被他反手抓住手腕,紅繩又纏在了一起。
「嚇我一跳?!顾闪耸郑褱?zé)岬亩節(jié){遞過來,「加了糖的?!?/p>
羨魚咬著吸管跟他往訓(xùn)練室走,發(fā)現(xiàn)他今天換了條深色衛(wèi)衣,袖口特意卷了兩圈,露出手腕上的紅繩?!改氵@衛(wèi)衣……」她忽然想起什么,「跟我那件好像?!?/p>
「嗯,粉絲送的同款?!顾f得坦然,卻在她看過來時,眼神往旁邊飄了飄,「說這樣在場上好認(rèn)?!?/p>
訓(xùn)練室里空無一人,聞笛打開電腦時,羨魚瞥見他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比平時早了整整一個小時?!改悴皇钦f要補覺嗎?」
「怕你起不來?!顾面I盤的手指頓了頓,調(diào)出昨晚沒看完的錄像,「而且……有些細(xì)節(jié)想再跟你對對?!?/p>
錄像里的團戰(zhàn)打得激烈,他忽然按下暫停,指著某個瞬間:「這里你技能放早了0.5秒,要是等我大招接完再上……」他轉(zhuǎn)頭說話時,離得太近,呼吸輕輕掃過她耳廓。
羨魚猛地偏頭,差點撞上他的下巴。兩人同時頓住,空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變了味,訓(xùn)練室的風(fēng)扇聲忽然變得很響。
「我……」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聞笛先笑了,伸手想揉她頭發(fā),手伸到半空又收回去,轉(zhuǎn)而敲了敲她的耳機:「認(rèn)真點,等會兒練走位?!?/p>
中午去食堂吃飯,小助理端著餐盤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魚姐,我剛才看見笛哥在超市買東西,拿了兩盒牛奶,都是你喜歡的那個牌子。」
羨魚剛舀起一勺飯,差點灑在桌上。抬頭時正看見聞笛端著餐盤走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兩秒,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自然地把一盒牛奶放在她手邊。
「剛熱的?!顾f,好像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下午訓(xùn)練賽打到一半,羨魚的耳機忽然出了點問題,雜音刺啦刺啦響。她正想摘下來,聞笛的聲音透過雜音傳過來,比平時清楚:「別動,我過來?!?/p>
他繞到她身后,溫?zé)岬臍庀⒙湓陬i窩,手指穿過她耳后調(diào)整線路?!妇€松了?!顾f話時,發(fā)梢輕輕掃過她臉頰,「好了,試試?!?/p>
羨魚「嗯」了一聲,不敢回頭。游戲里的英雄還在中路清線,她卻盯著屏幕里的野區(qū)入口發(fā)呆——那里是他總說「我來守,你放心」的地方。
訓(xùn)練賽結(jié)束時,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投在戰(zhàn)術(shù)板上,紅繩的影子纏成小小的結(jié)。聞笛收拾東西時,羨魚忽然說:「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買洗衣液?」
他手一頓,轉(zhuǎn)頭看她,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夕陽還亮:「好啊,順便……請你喝奶茶?!?/p>
這次沒說罰,也沒說贏了才請。羨魚看著他耳尖悄悄漫上來的紅,忽然覺得,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就像手腕上的紅繩,不用刻意去系,也會自然而然地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