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夜晚，寒風(fēng)異常凜冽。

寒霄奕第一次見到他名義上的哥哥，也是今夜的緣故，緣分這個東西，琢磨不透……

“小寒，和叔叔回家吧？”一位中年大叔在厚重的雪堆里蹲下身，慈祥的去看蜷縮在角落里的寒霄奕。

寒霄奕冷得直哆嗦，可倔強(qiáng)的眼睛依舊不肯去看來人，只是將臉埋進(jìn)臂彎，顫抖著聲音執(zhí)拗的問：“你是誰？我為什么要和你走？我不相信你……”

男人眼里的痛苦微微顯露，可他也意識到是孩子的保護(hù)機(jī)制，苦笑一聲柔聲解釋。

“叔叔是你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告訴過你有個爸爸呀？小寒現(xiàn)在還不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叔叔先帶你回暖和的家好不好？”

一直唯唯諾諾卻倔強(qiáng)的孩子抬起頭，露出迷茫的眼神，在黑夜里仿佛是一道柔光，照亮了整個城市，讓人看到就心軟軟的……

“……好吧”寒霄奕試探性伸出左手，“叔叔不要騙我……會有警察叔叔保護(hù)我的?！?/p>

男人心里泛起一片漣漪，眼淚也要掉下來：“叔叔叫冬、野、成，記住了嗎小寒？”

他心疼，這么個可愛又惹人喜歡的小孩竟然在冰天雪地里凍得瑟瑟發(fā)抖，如果寒霄奕了解情況，漂亮可憐的小臉上應(yīng)該會更加破碎……

“記住了……”

冬野成小心翼翼地牽起他的手，順著抱在懷里，小小的一團(tuán)窩在懷里，乖順的很。

一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副駕駛那一側(cè)車門還有一名保鏢站著守候，寒霄奕看得直發(fā)愣，下意識往男人懷里鉆。

“小寒不怕，叔叔都是來接你回家的。”冬野成拍了拍他的后背，打開車門后坐在后座，和寒霄奕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冬天雖然寒冷，可漫天的雪落下也很浪漫。

寒霄奕似乎很喜歡，一直趴在車窗邊和冬野成聊天，還時不時笑笑。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在快樂的氛圍下，車子停下的慣性導(dǎo)致寒霄奕明白什么，立馬緊張的四處張望。

或許一個孩子輕易的相信陌生男人的話，很不合常理，可寒冷的冬天，一個孩子除了點(diǎn)頭還能怎么辦呢？

“小寒，我們到了，下車吧?！?/p>

“好……”

冬野成牽著他的手走到門口，按響門鈴后房屋里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音：“來啦！”

開門后，面前是個只到大腿的男孩，見他沒有動作，冬野成的臉?biāo)查g垮掉：“冬衡青，我怎么教育你的？讓開?！?/p>

被稱為冬衡青的小孩怔愣片刻，隨即低下頭默默讓開，任由冬野成牽著寒霄奕進(jìn)房間。

暖氣開的很足，可不見一點(diǎn)熱鬧的場景。

“小寒，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倍俺勺尯鲛茸谏嘲l(fā)上，一臉溫柔的問道。

寒霄奕看來很喜歡這里，臉紅紅的，一直蔓延到脖子，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聲音也高興的揚(yáng)起聲調(diào)。

“以后……這里就是我的家，叔叔就是我的爸爸了？！”冬野成淺笑一下，寵溺的點(diǎn)點(diǎn)頭。

“好耶！”

“吵什么呢？！”一道犀利的女聲從浴室傳來，裹著浴袍的女人氣憤的走上前，看到寒霄奕，一瞬間睜大眼睛。

寒霄奕哪見過這等場面？頓時嚇得縮在沙發(fā)里。

冬野成站起身，把被嚇到的寒霄奕護(hù)在身后：“秦絮！你嚇到孩子了！說了幾次以后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大聲！”

秦絮把面膜摘下，叉著腰和冬野成爭吵。

“你嫌我吵了是吧！我告訴你——”

“夠了！”

冬野成大喊一聲，女人果然停了話語，眼里滿是不可置信，冬野成也不敢和她對視，思考半天，最終走到廚房把坐在椅子上拼拼圖的冬衡青一把拉下椅子，摔到沙發(fā)上警告他。

“你看著小寒！要有任何閃失你就滾出這個家！”

隨后他就走到秦絮面前，把她半推半拉地扯到臥室里，隨著門激烈的開合，偌大的客廳頓時陷入安靜。

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沙發(fā)上傳來。

“你是誰……為什么在我家？爸爸為什么允許你在這里？”寒霄奕迷茫的眨著眼，現(xiàn)在懵懂無知的他已經(jīng)自然而然的把這里當(dāng)做家。

冬衡青撐著沙發(fā)，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剛才被磕到腰的地方隱隱作痛。

“我……應(yīng)該也是你爸爸的兒子……”氣息不穩(wěn)的他說起話還有一點(diǎn)顫，漆黑的瞳孔里照不出任何東西，他不像寒霄奕亮晶晶的眼眸，更像是……黑夜里的海。

寒霄奕聞言立馬擼起袖子，呲著牙的樣子倒是和冬野成如出一轍：“你騙人！你怎么可能是爸爸的兒子！”

冬衡青默默看了他一眼，嗤笑出聲：“明明我姓冬，他為什么會帶一個外姓的人回家當(dāng)兒子呢……還叫得那么親切……”

“你說什么外姓……”寒霄奕眨眨眼，仔細(xì)斟酌著話里的意思。

冬衡青慢吞吞的癱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fā)邊，聲音輕得像羽毛一樣：“你的媽媽呢？”

聽到媽媽，寒霄奕忽然甜甜一笑，也跟著坐在地上：“我的媽媽是天使！！她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我長大后要出人頭地！然后再去找她！”

長大后？長大后他就能明白他的媽媽為什么會是天使，這么個純潔無邪的孩子難怪冬野成愛的緊……

冬衡青的想法寒霄奕自然不知道，他默默聽著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心里卻泛不起一絲波瀾。

“那你呢？你的媽媽呢？”寒霄奕趴在沙發(fā)上，側(cè)著頭問著這個比自己高許多的人。

剎那間，冬衡青呆愣在原地，腦海里不斷閃現(xiàn)自己的母親，滄桑的臉龐，瘦削的雙手，佝僂的背。

“我的媽媽……她……”冬衡青幾次欲言又止，咬緊的牙關(guān)和眼里的紅被寒霄奕盡收眼底，“她可能也去當(dāng)了天使……”

寒霄奕卻歪著頭，弱弱發(fā)問：“可你為什么要哭??？天使多么偉大啊?！?/p>

天使很偉大嗎？或許吧。冬衡青轉(zhuǎn)過頭，對著懵懂的寒霄奕微微一笑：“你覺得她和你媽媽一樣偉大，我不這么認(rèn)為?！?/p>

眨了兩次眼后他明白和這個小孩說不明白，扭過頭，眼里的淚卻瞬間消失，冬衡青深吸一口氣，那一瞬間好像又恢復(fù)到和墻壁一樣的臉。

房子又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寒霄奕蔫了一般無聊的玩著手指，一會對房子特別好奇，一會對茶幾好奇，轉(zhuǎn)悠一圈又盯上了餐桌上的拼圖，滿眼星星的玩了起來。

冬衡青像個機(jī)器人一般站起身坐到他的身邊，像個冰塊一樣指導(dǎo)寒霄奕下一步該怎么拼。

一待就是一小時，時間一晃而過，冬野成和秦絮也不知道在屋子里說了什么，出來后一個滿臉為難一個滿臉生氣。

冬野成渾渾噩噩的走到餐桌旁，抓起寒霄奕的手蹲下來：“小寒啊，這間屋子呢……出了狀況，不適合你住，因?yàn)槟闵碜硬缓?，住在這里會生病的，爸爸帶你去一個更好的房子里住好不好??？”

寒霄奕遺憾的‘啊’一聲：“好吧爸爸，那……那這個哥哥可以和我一起去嗎？”手指指向一旁低垂著眼默不作聲的冬衡青。

有感應(yīng)似的，冬衡青抬起頭后看著三雙眼睛看著自己，一下子晃了神：“怎么了……”

冬野成見樣子尷尬的笑兩聲：“小寒啊，這個哥哥身體比你強(qiáng)壯，不需要去新房子住?！?/p>

再次被漠視。

冬衡青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把拼圖攬到自己這邊，不再去管他們說的什么，只是拼拼圖，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感興趣。

他們不知道說了什么，寒霄奕開心的跟著冬野成出門去新房子，房子里只剩秦絮和冬野成。

“敢跟老娘斗……”秦絮得意洋洋的把手里干了的面膜摔在餐桌上，“你，給老娘扔了?！?/p>

冬衡青雙手一頓，忍著氣把面膜扔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里，手上又開始玩拼圖，秦絮也進(jìn)了二樓的房間。

“真好奇長大后……這個小孩還能不能對冬野成甜甜的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