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棲霞小憩與鬼火疑云**

棲霞山的日子，仿佛被溫暖的陽光和慢熬的藥香拉長了。

李蓮花的狀態(tài)一日好過一日。雖然依舊不能動武，多走幾步路都會氣喘吁吁，需要時常倚著東西歇息，但他總算能自己穩(wěn)穩(wěn)地端起藥碗，能坐在窗邊曬上一會兒太陽，甚至能在方多病的攙扶下，在茅屋前的小院里慢慢走上兩圈。

他的臉色不再是那種駭人的透明蒼白，指尖也終于有了一點微弱的暖意。最重要的是，那雙眼睛里的神采逐漸回來了，雖然大部分時間仍帶著病后的倦怠，但偶爾流轉(zhuǎn)間，已能見到昔日李樓主洞察人心的清光。

方多病幾乎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照顧李蓮花身上，熬藥、煮粥、擦拭、讀閑書，絮絮叨叨地說著外面的見聞，像個忙碌又快樂的小蜜蜂。他甚至跟村里的婦人學會了熬一種據(jù)說很補氣血的雞湯，雖然第一次嘗試時差點把茅屋的灶臺給點著了，被聞訊趕來的笛飛聲用內(nèi)力強行壓滅了火苗。

笛飛聲對此的評價只有一個字：“笨?！?/p>

方多病氣得跳腳，李蓮花卻靠著門框，笑得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難得染上一絲鮮活的氣息。

笛飛聲依舊沉默寡言，大部分時間都在調(diào)息或處理金鴛盟通過特殊渠道送來的事務。但他停留的時間明顯變長了，不再像最初那樣時刻透著一種辦完事就走的疏離。他會在方多病手忙腳亂時，面無表情地遞過去一根柴火；會在李蓮花睡熟時，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也會在每日固定的時辰，不容拒絕地執(zhí)起李蓮花的手腕，用悲風白楊的內(nèi)力為他疏導經(jīng)脈。

這日午后，陽光正好。李蓮花喝完藥，正倚窗看著外面枝頭跳躍的山雀，徐老先生提著藥箱前來復診。

診脈之后，老先生撫須微笑：“公子恢復得比老夫預想的還要好些。體內(nèi)生機漸旺，那寒毒雖仍盤踞，卻已呈僵持之態(tài)，不再肆意蔓延。真是萬幸。”

方多病聞言，喜形于色。

李蓮花微微頷首：“多謝老先生連日來的費心?！?/p>

“分內(nèi)之事?！毙炖舷壬鷶[擺手，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像是想起什么，隨口嘆道，“唉，若是‘月影草’的成色能再好些，藥效當能更上一層樓。公子這方子里，這味藥引子甚是關鍵，須得是吸收了月華精華、生長在背陰崖壁上的品質(zhì)最佳?！?/p>

“月影草？”方多病好奇地問，“很難得嗎？”

“倒也不算極其罕見，咱們棲霞山往東七十里的‘青木鎮(zhèn)’附近的山崖上，原本就盛產(chǎn)此草，品質(zhì)上乘?！毙炖舷壬忉尩溃爸皇恰鼇砼率请y采咯?！?/p>

“為何？”李蓮花抬眼問道。

徐老先生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幾分諱莫如深的神色：“青木鎮(zhèn)那邊……近來不太平。說是鬧鬼！夜半三更，鎮(zhèn)子外的亂葬崗總有幽幽的‘鬼火’飄蕩，還伴隨著女人的哭聲，凄慘得很吶！鬧得人心惶惶，藥農(nóng)們白天都不敢輕易上山了，更別說夜里去采那長在險峻之地的月影草了?！?/p>

“鬼火？哭聲？”方多病頓時來了精神，他少年心性，對這類奇聞異事最是好奇，又兼學了武功，頗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這世上哪來的鬼？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誰知道呢？”徐老先生搖搖頭，“鎮(zhèn)上也請過和尚道士做法事，卻毫無用處。唉，真是造孽……”

老先生又叮囑了幾句靜養(yǎng)的事項，便提著藥箱告辭了。

屋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

方多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李蓮花，你聽見沒？鬧鬼誒！肯定是假的！我們?nèi)タ纯窗?？說不定還能幫他們解決麻煩，順便采點好的月影草回來！”

李蓮花沒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看著自己依舊瘦削的手指，沉吟片刻，才輕聲道：“‘鬼火’之說，古已有之，多是磷火自燃，并非奇事。只是這哭聲……確實蹊蹺。”

他頓了頓，看向一直閉目調(diào)息、仿佛對這一切漠不關心的笛飛聲：“笛盟主，你見多識廣，以為如何？”

笛飛聲睜開眼，目光掃過李蓮花，語氣平淡無波：“裝神弄鬼，宵小之輩?！毖哉Z間盡是不屑。

“那就是可以去咯？”方多病更加興奮。

李蓮花卻搖了搖頭：“我如今這般模樣，去了亦是拖累?！彼f的倒是實話，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經(jīng)不起奔波勞碌，更別說參與調(diào)查了。

方多病頓時像被戳破的皮球，蔫了下來：“可是……月影草……”

“你需要更好的月影草?！钡扬w聲忽然開口，是對李蓮花說的。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李蓮花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帶著點狡黠和了然：“所以，或許要勞煩笛盟主，帶上小寶，走這一趟了？”

方多病猛地抬頭看向笛飛聲，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又有點忐忑。他可沒忘了自己之前還跟笛飛聲針鋒相對來著。

笛飛聲面無表情地看了李蓮花一眼，又瞥了一眼滿臉寫著“想去”的方多病，冷哼一聲：“麻煩?！?/p>

但他卻站起了身，對方多病道：“去準備。明日出發(fā)?！?/p>

方多病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太好了！我這就去準備！”他像只兔子一樣蹦起來，沖出去收拾行囊了。

李蓮花看著笛飛聲，輕聲道：“多謝?！?/p>

笛飛聲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硬邦邦的：“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那場比試?！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李蓮花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卻有一絲暖意悄然劃過。

窗外，棲霞山的夕陽正緩緩沉入山脊，將天邊渲染得一片絢爛。

寧靜的養(yǎng)病時光暫告一段落，新的冒險，已在晨光與鬼火的交織中，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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