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的風微涼,吹拂著許念薇有些發(fā)燙的臉頰。她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將心里那點翻騰的酸澀壓下去,暗罵自己沒出息。都過去這么久了,怎么還會因為一個電話就失態(tài)。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
張桂源停在她身后半步遠的地方,沒有靠近,也沒有說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卻不再是之前的凝滯,反而有種微妙的張力。
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
張桂源剛才的電話,是林總監(jiān)
許念薇背影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林總監(jiān),公司里那位以嚴苛和專業(yè)著稱的元老,年近五十,作風強硬,是少數(shù)能讓張桂源也保持幾分敬重的人物。她.....聲音是這樣的嗎?記憶似乎開了個荒謬的玩笑。
張桂源她女兒今年大學畢業(yè),進了林總監(jiān)的團隊實習,小姑娘很努力,提的方案有點意思,林總監(jiān)很高興,跟我多聊了幾句
張桂源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日常
張桂源她夸 的是她女兒細心,我附和了一句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落在許念薇耳中,像一顆顆小石子投入湖心,蕩開一圈圈漣漪,將那點莫名的醋意和猜疑沖刷得七零八落。
原來.....是這樣。
根本不是什么年輕貌美的女同事,而是上司的女兒,甚至還是因為工作能力被夸獎。她所有的別扭和暗自神傷,此刻顯得如此可笑又狹隘。
一股強烈的窘迫感瞬間席卷了她,從臉頰一路燒到耳根。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尖和驟然繃緊的肩膀,張桂源眼底那絲極淡的笑意加深了些,但語氣卻依舊聽不出什么波瀾,甚至帶上了一點恰到好處的疑惑
張桂源不過,你剛才.....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他明知故問。
許念薇猛地轉(zhuǎn)過身,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紅暈,眼神有些慌亂地避開他的注視,嘴硬道
許念薇沒有! 我能怎么?陽臺風大,吹得有點頭疼而已
她試圖用強硬的語氣掩飾內(nèi)心的尷尬,卻不知道那緋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早已出賣了一切。
張桂源沒有再追問。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深邃,像是要看進她心里去。那目光不再帶有之前的疏離和審視,反而變得有些柔軟,帶著一種許念薇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半晌,他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不是電話里那種禮貌性的低笑,而是從喉嚨深處發(fā)出的、帶著一絲真實愉悅和氣音的輕笑。
這聲笑讓許念薇更加無地自容,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許念薇你笑什么!
張桂源沒什么
張桂源收斂了笑意,但眼角眉梢那點溫和的痕跡卻抹不去了。他向前邁了一小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陽臺的空間本就不大,他這一步,讓許念薇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
他低下頭,看著她因為窘迫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近乎誘哄的溫柔
張桂源只是突然覺得,某些人吃起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才緩緩吐出最后兩個字
張桂源……可愛
許念薇誰吃醋了?
許念薇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卻因為心虛而弱了下去
許念薇你少自作多情!
然而,泛紅的臉頰和不敢與他對視的眼睛,卻毫無說服力。
張桂源沒有再逗她。他只是伸出手,非常自然地,用指尖輕輕將她被風吹到臉頰的一縷碎發(fā)別到耳后。
他的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短暫地擦過她.的耳廓,像一道微弱的電流,讓她渾身一顫,瞬間忘了呼吸。這個動作太過親昵,超越了分手男女應有的界限,也擊碎了她所有強裝出來的鎮(zhèn)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他看著她驟然睜大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那些橫亙在中間的半年時光、爭吵、傷害,似乎都在這個微風輕拂的陽臺,在這個小小的、帶著窘迫和試探的互動里,悄然融化了一角。
空氣里彌漫開一種微甜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氣息。
張桂源風大,注意點,別又著涼了
他最終只是收回手,語氣恢復了平常,仿佛剛才那個親昵的動作和那句低語都只是她的錯覺
張桂源進去吧
他率先轉(zhuǎn)身走回客廳。
許念薇愣在原地,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剛剛被他觸碰過的耳廓,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滾燙的觸感。心里那頭小鹿像是昏睡了半年突然驚醒,開始不管不顧地四處亂撞。
誤會解開了。
可是,有什么東西,好像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