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燼火重燃

永熙三年，北境戰(zhàn)場。

殘陽如血，潑灑在堆積如山的尸骸上。焦黑的戰(zhàn)旗半埋在泥土里，露出半個破碎的"燕"字。墨卿妤踩著浸透鮮血的荒草前行，素白袍角早已染成暗紅，狼尾般的黑發(fā)隨意束在腦后，幾縷碎發(fā)黏在頸側(cè)，沾著不知是誰的血。

她已經(jīng)在這片戰(zhàn)場上徘徊了三日。無形劍飲飽了血，在鞘中發(fā)出低微嗡鳴。長生者的軀體不會疲憊，但殺戮帶來的厭倦感卻像附骨之疽，啃噬著五百年來的每一寸光陰。

正要轉(zhuǎn)身時，空氣中突然傳來極細微的破風(fēng)聲。

墨卿妤頭也不回，反手揮袖——三枚淬毒的柳葉鏢被無形劍氣震碎，簌簌落進血泥。

"閣下跟了我三天，"她聲音倦怠，仿佛在談?wù)撎鞖猓?不膩么？"

身后傳來一聲低笑。

墨色衣袍的青年自尸山后緩步走出，腰間青霜劍鞘叩著銀甲殘片，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夕陽在他周身鍍上一層金邊，偏偏那雙含情桃花眼里凝著冰霜。

"姑娘劍法精妙，在下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他袖中又滑出幾枚飛鏢，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尤其是...殺人的手法。"

墨卿妤終于轉(zhuǎn)身。

四目相對的剎那，荒原上忽然卷起狂風(fēng)。兩人之間的死氣驟然沸騰，驚起成群啄食尸骨的烏鴉。

五百年來第一次，她在那雙霧灰色的厭世眼里映出清晰的倒影。

"墨家人？"她目光掃過他袍角的暗繡云紋，"現(xiàn)在的墨家少主，都這么愛撿戰(zhàn)場上的破爛？"

青年也不惱，反而向前逼近幾步。青霜劍未出鞘，凜冽劍氣卻已割裂她腳邊的荒草："比起破爛，倒是對姑娘更感興趣。"他忽然抽劍——

鏘！

無形劍竟被逼出半寸鞘口！

墨卿妤瞳孔微縮。自她劍道大成后，還是頭回有人能引動無形劍自主護體。

"可惜了。"青年忽然嘆道，"這般美人，偏生要當朝廷的走狗。"

話音未落，青霜劍徹底出鞘！

寒光暴漲的瞬間，墨卿妤終于動了。

沒有劍影，沒有風(fēng)聲，只有青年驟然斷裂的袖口——玄色布料蝴蝶般紛飛，露出腕間一道血痕。

"再往前半步，"她聲音冷得像冰，"斷的就不是袖子了。"

青年垂眸看了眼傷口，忽然勾起唇角。血珠順著他指尖滴落，滲進泥土?xí)r竟開出詭異的墨色小花。

"巧了。"他抬劍直指她心口，"在下也想看看，姑娘的血...是什么顏色？"

殘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時，兩人已交手百余招。

青霜劍勢如寒潮，所過之處霜結(jié)血冰；無形劍氣卻似鬼魅，總在不可能的角度刺出致命一擊。他們從尸山巔打到枯河邊，劍氣絞碎最后一面戰(zhàn)旗，又斬斷半截焦木。

"砰——"

雙劍再次相撞，兩人各退三步站穩(wěn)。墨卿妤束發(fā)的綢帶斷裂，黑發(fā)狼尾般掃過染血的下頜；青年玉冠碎裂，墨發(fā)披散下來，襯得那雙桃花眼愈發(fā)妖異。

"喂，"青年忽然甩了甩震麻的手腕，"打個商量？"

墨卿妤挑眉。

"眼看要天黑，"他竟收了劍，指著遠處隱約的山廓，"我知道有個山洞，不如先去避避？"見她要冷笑，又慢悠悠補半句，"...洞里有窖藏的梨花白。"

寒風(fēng)卷著血腥氣掠過，幾片雪花落在兩人交錯的劍鋒上。

墨卿妤凝視他片刻，忽然歸劍入鞘："帶路。"

青年笑起來時，眼尾弧度像淬毒的鉤子："在下墨時妄。"頓了頓，又添上句，"姑娘怎么稱呼？"

她踏著漸厚的積雪前行，聲音融進夜風(fēng)里：

"...喚我卿妤便是。"

墨時妄望著她背影，指尖輕輕摩挲劍柄上新添的刻痕——那是方才交手時，被無形劍氣刮出的深痕。

"卿妤..."他將這個名字在齒間碾過一遍，忽然低笑出聲。

雪越下越大，漸漸掩蓋了來時的血腳印。兩人前一后沉默前行，像兩柄收鞘的利劍，暫時斂起殺機。

卻都在袖中扣緊了劍訣。

—————[未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