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回到仲裁者手中。依舊是沒有停頓的自指,扣動??枕憽M苹?。
第三回。李默的手指已經(jīng)僵了。他甚至覺得這槍是不是壞了,或者子彈根本就是假的?一種荒謬的僥幸剛冒頭,就被對面那雙空洞的眼睛砸得粉碎。他顫抖著,第三次把槍口對準自己。
扣下。
“咔?!?/p>
他虛脫般地晃了一下,手肘撐住桌面才沒滑下去。
仲裁者拿起槍。就在他照常要抵住自己時,動作卻頓了一下。那雙空茫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看向了李默,那凝固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往上挑了一下。
然后,他極其緩慢地,把槍口移到了自己的心臟正前方。
扣動扳機。
“砰?。?!”
巨響猛地炸裂在這個封閉空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仲裁者的身體被沖擊力帶得向后一仰,撞在椅背上,又軟軟地伏倒下去,額頭磕在桌面,發(fā)出一聲悶響。濃稠的、暗紅色的血液立刻從他胸前西裝下洶涌而出,迅速在桌面上漫延開一小攤,邊緣蠕動著,滴答、滴答,落在他纖塵不染的皮鞋上。
濃烈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鐵銹和消毒水的味道。
李默僵在原地,瞳孔放大,盯著那攤不斷擴大的血泊。死了?就這么……死了?贏了?
狂喜和劇烈的反胃感同時絞緊他的神經(jīng)。
房間另一側那扇嚴絲合縫、之前任憑他怎么捶打都紋絲不動的金屬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門外是更深的黑暗,透著一股陳腐的冷氣。
他贏了!債務清了!他可以走了!
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踉蹌著沖向那扇門,想要逃離這個血腥的屠宰場。
就在他半個身子即將探入門外黑暗的瞬間,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身后響起,清晰,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輕笑,愉悅地拂過他的耳廓。
“恭喜您,李默先生?!?/p>
李默的血液瞬間凍僵。他猛地回頭。
仲裁者依舊伏在桌上,血流了一地。但那個聲音……分明是他的!
“成功通過初始試煉。”聲音繼續(xù)響著,彌漫在空氣里,無處不在,“您已自動獲得地獄游戲VIP永久參賽資格。殊榮僅屬于極少數(shù)幸運兒?!?/p>
“不……什么資格?我贏了!合同說贏了就……”李默的聲音嘶啞破碎。
那道輕笑又響了起來,更清晰了,帶著一種玩弄獵物般的殘忍趣味:“合同指的是‘那一場’游戲。您剛贏的這場。至于后續(xù)……是VIP的‘專屬權益’?!?/p>
桌面上,仲裁者流出的那攤血泊忽然違反重力地蠕動起來,血液向上匯聚,勾勒出兩個模糊扭曲、不斷掙扎的人形輪廓,發(fā)出無聲的尖嘯。
李默的胃狠狠一抽。
聲音慢條斯理地繼續(xù),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他的鼓膜:“為您預留的下一位對手,將是您甚為思念的兩位——您三年前車禍身亡的前任女友,以及您酗酒失足墜樓、剛剛‘復活’的父親。相信會是一場精彩的對決?!?/p>
李默如遭雷擊,臉色慘白得像死人。
“另外,溫馨提示,”聲音里的那點虛偽笑意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規(guī)則,“每場賭注,不再限于您自身的渺小生命。將由敗方……最珍視的至親靈魂支付?!?/p>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李默下意識摸向口袋,那枚作為初始籌碼、冰涼刺骨的黑色硬幣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那里。他掏出來,只見原本光滑的硬幣表面,此刻正劇烈地扭曲波動著,浮現(xiàn)出兩張他熟悉到撕心裂肺、卻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母親和妹妹!她們的眼睛驚恐地圓睜著,嘴巴張大,發(fā)出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凄厲慘叫!
硬幣燙得嚇人,幾乎要烙進他的掌心血肉里。
那聲音最后響起,輕飄飄地落下,判了他無期徒刑:
“祝您游戲愉快,我們……下一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