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歷史課，講到了辛亥革命。老師在講臺上放著紀錄片片段，畫面里炮火連天，革命者們舉著旗幟沖鋒陷陣，背景音樂激昂得讓人熱血沸騰。

“……所以說，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統(tǒng)治，結束了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這是它最偉大的歷史意義?！崩蠋熽P掉紀錄片，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重點，“但同時，它也有局限性，比如……”

老師轉過身，看向全班同學：“有沒有同學能說說，辛亥革命的局限性體現(xiàn)在哪些方面？”

教室里安靜了幾秒，幾只手猶豫地舉了起來。江瑞是其中一個，他總是這樣，不管會不會，先舉手再說。

老師點了江瑞的名字，他站起來，撓了撓頭，說了句“沒有徹底反帝反封建”，就再也說不出別的了，引得全班一陣低笑。

“不錯，說到了一點?！崩蠋煿膭畹匦α诵?，“還有嗎？”

更多的手舉了起來，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著，“沒有發(fā)動群眾”“革命成果被袁世凱竊取了”“沒有改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性質(zhì)”……

許池聽也舉了手，但老師沒點她，而是叫了另一個同學。她放下手，有點小失落，卻還是認真地聽著同學的回答，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要點。

坐在她旁邊的石枳意，一直低著頭，手指緊緊地攥著筆，眉頭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許池聽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小聲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石枳意搖搖頭，抬起頭，看了看老師，又迅速低下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

許池聽明白了。

她是想回答問題。

自從李天一的事情解決后，石枳意的狀態(tài)好了很多，臉上的笑容多了，也愿意和大家說話了，但在課堂上主動回答問題，這還是第一次。

“想說就舉手啊。”許池聽小聲鼓勵她，“你肯定知道?！?/p>

石枳意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慢慢抬起手，卻只舉到一半，又停住了，手指緊張地蜷縮著。

“還有嗎？”老師環(huán)顧著教室，目光落在石枳意身上時，微微頓了一下，眼神里帶著鼓勵，“石枳意同學，你來說說看？”

石枳意的身體猛地一僵，顯然沒料到老師會叫她。全班同學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她身上，她的臉瞬間紅了，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嘴唇動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別緊張，慢慢說。”老師的語氣很溫和，“想到什么就說什么?！?/p>

許池聽在下面輕輕碰了碰她的手，給她打氣。

石枳意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里的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我覺得……辛亥革命的局限性還體現(xiàn)在……革命派沒有提出徹底的土地綱領，所以不能充分發(fā)動和依靠農(nóng)民群眾……”

她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每個字都咬得很準。

教室里安靜了幾秒，老師的眼睛亮了起來：“說得非常好！石枳意同學提到了土地綱領和農(nóng)民群眾，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很多同學都忽略了。大家把這點記下來?！?/p>

石枳意的眼睛也亮了，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和不好意思的笑容，慢慢坐了下來，手指還在微微發(fā)抖，但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

“你看，我說你能行吧。”許池聽湊到她耳邊，小聲說，語氣里滿是為她高興的笑意。

石枳意紅著臉，點了點頭，拿起筆，在筆記本上認真地寫下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字跡比平時用力了很多。

下課后，云雨跑了過來，一臉興奮地說：“枳意，你剛才太厲害了！那么難的問題都能答上來，我剛才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

“沒有啦，就是碰巧想到了?！笔滓庥悬c不好意思地說。

“什么碰巧啊，明明就是你厲害?！痹S池聽笑著說，“以后要多舉手回答問題，讓那些男生看看，我們女生也很厲害！”

“嗯！”石枳意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睛里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許池聽看著她臉上那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進步，卻意味著石枳意正在真正地走出過去的陰影，重新找回自信和勇氣。

就像破土而出的種子，雖然只是冒出了一點嫩芽，卻已經(jīng)向著陽光，邁出了最堅定的一步。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照在石枳意的筆記本上，把她寫下的那句話，映照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