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城市像被泡在渾濁的茶水里。
霓虹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長長的光痕,像一道道未愈合的傷口。林晚站在“云頂會所”門口,高跟鞋踩進積水,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裙擺。她剛從一場直播結(jié)束,嗓子干得冒煙,可手機還在瘋狂震動。
第七個未接來電,來自陳硯。
她沒接。不是不想,是不敢。
三天前,她還在微博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們心里的白月光,記得告訴我,我值不值得?!?/p>
配圖是七張剪影,沒人看得清臉,但圈內(nèi)人都懂——那是她七年情感史的縮影。
一夜之間,熱搜炸了。
#林晚七年七任全渣男#
#她才是頂級白月光文學(xué)本學(xué)#
#七個人同時拉黑她#
評論區(qū)炸成戰(zhàn)場。有人罵她戀愛腦,有人替她哭,還有人扒出那七個人的身份:商界新貴、頂流偶像、海歸教授、電競大神、隱世畫家、搖滾主唱、軍區(qū)參謀。
七個男人,七個領(lǐng)域,七個“不可能被馴服”的孤傲存在。
而她,林晚,一個三線小演員,憑什么讓他們同時心動又同時心碎?
沒人知道,那條微博不是她發(fā)的。
手機又震。這次是短信。
“林晚,你贏了。”——周沉。
她手指一抖。
周沉,第六任,前搖滾主唱,三年前在暴雨夜抱著吉他站在她樓下唱完《荒原》后消失。她找了一年,只找到他留在錄音棚的最后一句旁白:“她像光,可我配不上?!?/p>
現(xiàn)在,他居然說她贏了?
她抬頭看向會所金碧輝煌的大門,心跳加快。
今晚是“白月光計劃”最終局。
主辦方神秘,規(guī)則詭異:七位曾被同一人深愛卻最終放手的男人,齊聚一堂,公開講述“她”如何成為他們生命中最痛也最亮的那一道光。
勝者,將獲得“白月光之冠”,獎金五千萬,全球曝光,一夜封神。
敗者,永遠封口。
而她,林晚,是那個“她”。
但她從沒報名。
雨水順著發(fā)絲滑進衣領(lǐng),冰得她一顫。
她推開門。
水晶吊燈刺得人睜不開眼。長桌盡頭,七把空椅,七支錄音筆,七杯未動的咖啡。
主持人是個戴面具的女人,聲音機械:“歡迎來到‘白月光計劃’終局之夜。林小姐,您遲到了三分鐘。”
“誰組織的?”林晚問,聲音穩(wěn)得不像自己。
“他們。”女人指向那七把椅子。
林晚一步步走過去,手指撫過第一支錄音筆。
按下播放。
“我是陸知行。她說我太理性,像臺機器??赡翘煳夜蛟谑中g(shù)室外,求醫(yī)生救她,聲音抖得不像我。”
“她車禍那天,我正和董事會談并購。接到電話時,我在簽字。簽完字,我撕了合同,沖出去時撞翻了十七個文件夾。”
“我趕到時,她已經(jīng)進了ICU。我守了四十三天,每天寫一封信塞進她枕頭下。她醒來第一句話是:‘我們分手吧?!?/p>
“我說好。轉(zhuǎn)身時,眼淚砸在電梯按鈕上?!?/p>
“后來我才知道,她清醒前,醫(yī)生說她可能癱瘓。她怕拖累我?!?/p>
“我恨她替我做決定。可我更恨自己,沒早一點告訴她——我愿意用半生榮華,換她一根手指的溫度?!?/p>
錄音結(jié)束。
林晚站在原地,呼吸停滯。
陸知行,第一任,金融天才,冷靜自持,連分手都像簽協(xié)議。她記得那天他說“理性收場”,她信了。
可原來,他簽完字就撕了合同?
她顫抖著按下第二支錄音筆。
“我是沈硯秋。她說我太瘋,像團火。可她不知道,我燒的每一秒,都是為了照亮她?!?/p>
“我們在敦煌拍紀(jì)錄片。她中暑倒下,我背她走八公里去鎮(zhèn)上。腳底磨出血,鞋都粘在肉上?!?/p>
“她醒來第一句是‘你別再追我了’。我說好。轉(zhuǎn)身就報名了南極科考隊?!?/p>
“零下六十度,我凍掉兩根手指。隊醫(yī)問我圖什么。我說:‘她怕我死,所以我偏要活著回來?!?/p>
“我回來了。她卻和別人訂婚?!?/p>
“婚禮前一天,我站在她樓下,放了三小時《火焰山》。最后一首結(jié)束,我走了。”
“后來聽說,她退婚了。因為新郎說:‘你心里有鬼火,燒得人睡不著?!?/p>
錄音停。
林晚眼眶發(fā)燙。
沈硯秋,第二任,探險家,瘋批美人,她說他太極端??伤麨榱怂?,去南極自虐?
她繼續(xù)按。
“我是謝臨。她說我太沉默,像塊冰??伤恢?,我每晚都在寫詩,寫滿三十七本,燒了?!?/p>
“她生日那天,我送她一本手抄詩集。她翻開第一頁就哭了。我說別哭,她說:‘你終于肯說話了?!?/p>
“可第二天,她把詩集還我,說:‘謝臨,我們需要溝通,不是詩?!?/p>
“我把詩集燒了?;鸸饫铮覠怂嘘P(guān)于她的東西。”
“一年后,我在書店看見她。她正讀一本詩集,淚流滿面?!?/p>
“我走過去,問:‘好看嗎?’”
“她說:‘這詩像他寫的?!?/p>
“我說:‘是我。’”
“她愣住。我說:‘但我現(xiàn)在,只想聽你說句話?!?/p>
“她張了張嘴,沒出聲。我轉(zhuǎn)身走了。”
“三個月后,她車禍。我捐了腎。手術(shù)前,我對醫(yī)生說:‘如果她醒,告訴她——這次,我等她開口。’”
林晚猛地后退一步,撞翻椅子。
謝臨,第三任,詩人教授,她說他太冷??伤麨樗枘I?
她喘不過氣。
第四支錄音筆。
“我是江灼。她說我太耀眼,像太陽??伤攀亲屛野l(fā)光的人?!?/p>
“我是頂流,她說愛我太累??伤阄易哌^最黑的黑粉網(wǎng)暴期?!?/p>
“我被造謠吸毒,她站出來,說:‘他潔癖到連口香糖都不吃,你們罵錯人了?!?/p>
“她因此被掛黑榜,罵‘舔狗’。我讓她別管,她說:‘我愛的人,我自己護?!?/p>
“后來我曝戀情,公司炸了。她說分手,說不想毀我前途。”
“我退圈。她不知道?!?/p>
“我開了一家小面館,叫‘晚風(fēng)’。她說那是她最愛的味道?!?/p>
“她常來,坐角落,吃一碗素面,看窗外?!?/p>
“我從不露臉,戴口罩,低頭下面?!?/p>
“有一天,她帶了個男人來。說:‘這是我未婚夫?!?/p>
“我多加了荷包蛋,沒說話?!?/p>
“他們走后,我摘下口罩,對著鍋說:‘江灼,你輸了?!?/p>
林晚捂住嘴。
江灼,第四任,頂流偶像,她說他太耀眼??伤麨樗巳?,開面館?
她顫抖著按第五支。
“我是顧野。她說我太野,像風(fēng)??伤攀俏椅ㄒ幌胪?康陌?。”
“我是電競選手,她說游戲是虛幻??晌覟樗腎D,叫‘晚安’?!?/p>
“世界賽決賽,我拿下MVP。采訪問夢想,我說:‘讓林晚回頭看我一眼。’”
“她看到了,第二天提出分手:‘顧野,我要現(xiàn)實?!?/p>
“我退役,去非洲做義工。她說我逃避?!?/p>
“三年后,我在戰(zhàn)區(qū)救下一個女孩,她像她。”
“我?guī)貒委?。她醒來第一句:‘你是顧野?’?/p>
“我說是。”
“她說:‘林晚一直在找你?!?/p>
“我回了國。她訂婚前一天,我送去一箱游戲幣,附言:‘存夠一億,換你一天。’”
“她退婚了?;槎Y當(dāng)天,我收到一條短信:‘游戲幣收到了,但我不玩虛的。’”
“我笑了。原來她一直都知道?!?/p>
林晚的眼淚砸在錄音筆上。
顧野,第五任,電競大神,她說他不務(wù)正業(yè)??伤麨樗シ侵蘧热??
第六支。
“我是周沉。她說我太痛,像刀。可她才是劃開我黑暗的那道光。”
“我是搖滾主唱,她說我的歌太喪??傻谝皇住锻怼肥菫樗龑懙摹!?/p>
“她嫌太悲,我改歡快版。她聽了說:‘不像你?!?/p>
“我回到地下酒吧,唱最瘋的歌,喝最烈的酒。”
“她來看我演出,站在角落。我唱完《荒原》,沖下臺:‘你來干什么?’”
“她說:‘我想聽真話。’”
“我說:‘我愛你,可我給不了安穩(wěn)。’”
“她說:‘我要的不是安穩(wěn),是真實。’”
“我愣住。她轉(zhuǎn)身走了?!?/p>
“我追出去,暴雨傾盆。我抱著吉他,在她樓下唱了三小時?!?/p>
“她沒開門?!?/p>
“我走了,去了西藏,閉關(guān)三年。”
“昨天,我收到一條匿名短信:‘她快死了?!?/p>
“我連夜飛回來。今天早上,我捐了骨髓。”
“醫(yī)生說配型成功。我說:‘救她,用我的命換也行?!?/p>
林晚崩潰跪地。
周沉,第六任,她說他太瘋??伤麨樗]關(guān)三年,捐骨髓?
第七支。
她顫抖著按下。
“我是秦昭。她說我太遠,像星辰??伤俏椅ㄒ幌虢德涞牡厍??!?/p>
“我是軍區(qū)參謀,保密身份。她說我不坦誠??晌颐客砜此⒉?,截圖存手機?!?/p>
“她車禍那次,我正在邊境執(zhí)行任務(wù)。收到消息時,我違令回國?!?/p>
“長官說:‘你瘋了!’”
“我說:‘她比我重要。’”
“我趕到醫(yī)院,她已昏迷。我在外站了七天,沒敢進去?!?/p>
“第八天,她醒了。我轉(zhuǎn)身要走,她喊住我:‘秦昭,你來過?’”
“我說:‘路過。’”
“她笑了:‘騙子?!?/p>
“后來她提出分手:‘我不要一個永遠在‘路過’的人?!?/p>
“我申請調(diào)崗,轉(zhuǎn)文職。她不知道。”
“她每次直播,我都在匿名彈幕里說‘晚安’?!?/p>
“她說:‘這ID真土?!?/p>
“可她每晚都回一句‘嗯’?!?/p>
“三個月前,她體檢出罕見病,需骨髓移植?!?/p>
“我立刻申請配型。成功了?!?/p>
“我瞞著所有人,做了手術(shù)?!?/p>
“術(shù)后高燒四天,我醒來說的第一句是:‘她好嗎?’”
“護士說:‘你救的人,今天直播說——‘感謝匿名捐獻者,像我的第七個影子。’”
“我笑了。原來,我一直只是她的影子?!?/p>
錄音結(jié)束。
全場死寂。
林晚跪在地上,淚如雨下。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記得,每次分手,都是她提的。
因為她病了。
七年前,她查出罕見免疫病,壽命預(yù)估十年。她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每一次心動,都親手掐滅。
她以為她是保護他們。
可他們,全在默默守護她。
面具主持人緩緩摘下面具。
是她的主治醫(yī)生,蘇明。
“林晚,‘白月光計劃’是你父親臨終前設(shè)立的。他知道你不會接受捐贈,所以設(shè)局,讓七個人‘競爭’捐獻資格。”
“他求他們,用故事打動你,讓你愿意接受生命?!?/p>
“你父親說:‘她總覺得自己不值得被愛,那就讓愛她的人,告訴她——她值得?!?/p>
林晚抬頭,淚眼模糊。
七把椅子,突然亮起藍光。
全息投影浮現(xiàn)。
七個人,站在不同角落,齊聲說:
“林晚,我們從未放下?!?/p>
“這一次,換我們追你?!?/p>
她終于哭出聲。
原來,她不是白月光。
她是他們拼死也要照亮的人。
而她,一直以為自己在犧牲。
其實是被愛,愛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