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手機的警報聲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荒地夜晚虛假的寧靜。那高頻的“嘀嘀”聲不是來自直播平臺,不是來自豪橫哥的騷擾,甚至不像那些農(nóng)業(yè)巨頭們可能使用的、帶著學術探究意味的掃描——它更尖銳,更短暫,更像某種……精準的、軍事級別的脈沖探測。
有人等不及了。有人繞開了她剛剛立下的、脆弱的“規(guī)則”,試圖用最直接、最不友善的方式,撕開她的偽裝,看清糞坑和變異植物背后的真相。
林薇的后頸寒毛倒豎,一股冰冷的危機感順著脊椎急速爬升。她幾乎能感覺到無形的、帶著惡意的視線穿透黑暗,落在她身上,落在那株暗紫色的、仍在微微扭動的辣椒苗上,落在那棵狀態(tài)不明的榴蓮幼果上。
她猛地彎腰,不是躲避,而是迅速抓起腳邊一把干燥的泥土和碎石,粗暴地撒在那株剛冒頭的暗影辣椒上,將其暫時掩蓋。動作快而狠,毫不憐惜。
不能讓它暴露!至少在弄清它是什么、有多大危險之前不能!
同時,她在心里對系統(tǒng)嘶吼:“屏蔽!有沒有辦法干擾這種掃描?”
系統(tǒng)界面冰冷地彈出一條選項:【啟動應急能源屏蔽(微量)?預計消耗環(huán)境調(diào)控能量2%,可扭曲基礎物理參數(shù)探測15秒。是否確認?】
“確認!”毫不猶豫。
【能量輸出:7.1% → 5.1%】
又是一股能量流瀉而出,但這一次,感覺完全不同。不再是滋養(yǎng)土地的暖流,而是一種極其細微、卻讓人頭皮發(fā)麻的高頻振動,以她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如同一個無形的、扭曲的泡泡,瞬間將她和周圍一小片土地包裹。
空氣中響起一陣幾乎超越人耳聽覺極限的尖鳴,像是玻璃在被瘋狂摩擦。
那舊手機的警報聲戛然而止。
屏蔽生效了。
但林薇知道,這只有15秒!而且對方一定察覺到了異常!打草驚蛇了!
她心臟狂跳,腎上腺素飆升,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zhuǎn)。不能坐以待斃!
她一把抓起直播手機,甚至來不及調(diào)整角度,直接開機,點開后臺,找到那個群發(fā)了清單的臨時對話組,用最快速度打字,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
“試探?警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p>
“清單作廢。所有合作,無限期暫停。”
“再有任何形式的窺探,我會立刻銷毀所有樣本,包括土壤。你們知道我能做到?!?/p>
打字,發(fā)送。一氣呵成。
她甚至沒等對方回復,直接退出了后臺。她不需要他們的解釋或保證,她只需要把最嚴厲的警告和后果,砸到他們臉上!不管剛才那掃描是誰干的,這把火,必須燒到所有有能力這么做的人頭上!讓他們互相猜忌,互相制約!
做完這一切,15秒剛好過去。
那高頻的尖鳴和扭曲感瞬間消失?;牡氐囊癸L重新變得清晰,帶著涼意吹過她汗?jié)竦念~頭。
死一樣的寂靜。
沒有新的掃描脈沖。舊手機安安靜靜。
她站在原地,扛著鋤頭,像一頭被激怒的、守衛(wèi)領地的困獸,劇烈地喘息著,耳朵捕捉著黑暗中最細微的聲響,眼睛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藏匿危險的陰影。
她不知道剛才那掃描來自哪個方向,是什么設備,背后是誰。她也不知道自己那番不分青紅皂白的威脅能起到多大效果。
她只知道,從這一刻起,游戲的性質(zhì)徹底變了。
不再僅僅是培育和交易。而是戰(zhàn)爭。一場她赤手空拳,對抗未知巨鱷的生存戰(zhàn)爭。
幾分鐘過去了。也許更久。周圍沒有任何異動。
但她不敢放松。
緩緩地,她將目光投向那被她用泥土匆忙掩蓋的地方。那里,一小撮暗紫色,頑強地、令人不安地,再次頂開了浮土,緩慢地扭動著,比之前似乎更粗壯了一絲。
她又看向系統(tǒng)界面。
【環(huán)境調(diào)控能量:5.1%】(過低) 【聲望:3499】 【變異圖鑒:“未命名暗影辣椒”(觀察中,危險性:低?未知)】 【商城:信號欺騙發(fā)生器(初級):2000聲望?;A防護力場(一次性):8000聲望?!?/p>
能量快要見底。聲望不夠買真正有用的防護。唯一的“成果”是一株看起來就很邪門、不知道會不會哪天晚上突然咬人的辣椒。
彈盡糧絕。強敵環(huán)伺。
林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卻慢慢扯出一個極其難看、卻異常兇狠的弧度。
她扛著鋤頭,走到那株暗影辣椒旁邊,不再試圖掩蓋它,而是就著越來越亮的月光,死死盯著它扭曲生長的姿態(tài)。
然后,她點開了系統(tǒng)商城,目光落在了那個最便宜、之前她覺得最像騙錢貨的選項上:
【基礎環(huán)境穩(wěn)定符文(碎片)】:10聲望。
她手指連點。
【兌換成功。聲望-10。獲得符文碎片x1。】 【兌換成功。聲望-10。獲得符文碎片x1。】 ……
她像個偏執(zhí)的賭徒,將寶貴的聲望,一點一點,投入到這個最微不足道、甚至不知道有何用處的“碎片”上。
十片。一百聲望。合成一個完整的【基礎環(huán)境穩(wěn)定符文】。
一個極其簡陋的、看起來像是用劣質(zhì)墨水在破紙片上畫著的扭曲符號,出現(xiàn)在她手中,觸感冰涼,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有什么用?不知道。
她只是憑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覺得“穩(wěn)定”這兩個字,在當下比任何攻擊性的武器都重要。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這個看起來一碰就碎的符文,埋在了那株暗影辣椒和遠處榴蓮苗之間的土地上。
符文沒入土壤的瞬間,似乎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微不可見的灰光,隨即徹底黯淡,仿佛被土地吞噬了。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但林薇卻莫名地感到,周圍那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似乎減輕了極其細微的一絲。那株暗影辣椒的扭動,也仿佛停滯了半秒。
有用?
還是心理作用?
她不知道。
她只是站起身,重新握緊了鋤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矗立在荒地的黑暗里,守著她的糞坑,她的變異植物,和她那微不足道、卻拼盡全力換來的……一點點“穩(wěn)定”。
夜還很長。
而她的清單上,需要追加的東西,恐怕又要多出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