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戰(zhàn)隊的訓練基地里,鍵盤鼠標的敲擊聲和隊友間的喊話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專注。一場高強度的訓練賽剛剛結束,屏幕上顯示出“勝利”的字樣。
“Nice!”宸火猛地摘下耳機,用力捶了一下桌子,臉上是酣暢淋漓的興奮,“余邃你最后那波繞后,絕了!直接捅穿他們后排!”
Puppy慢悠悠地活動著手腕,語氣帶著點懶散的笑意:“主要還是我架槍架得好,給他們壓力拉滿了。”
余邃沒說話,只是靠在電競椅上,捏了捏有些發(fā)酸的手指,眼神還停留在賽后的數據統(tǒng)計面板上,冷靜地分析著細節(jié)。
隊長季巖寒也長出了一口氣,笑著拍了拍手:“打得不錯,兄弟們!尤其是中后期那波團戰(zhàn)處理,比上周默契多了。”他的笑容依舊爽朗,但仔細看,眼底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額頭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呼吸比其他人要重一些。
“那是,也不看誰指揮的?!卞坊鸬靡獾靥裘迹S即看向季巖寒,“不過隊長,你剛才那波沖鋒是不是有點急了?差點被集火秒了。”
季巖寒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笑道:“嗨,機會轉瞬即逝嘛,搏一搏,單車變摩托!這不是贏了嗎?”
余邃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看向季巖寒,聲音平靜無波:“那種情況,存活優(yōu)先級高于冒險。你的血量不支持你那樣沖?!?/p>
季巖寒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化開,帶著點自嘲:“老了老了,反應和判斷不如你們這些小年輕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p>
訓練賽結束后是復盤時間。季巖寒拿著戰(zhàn)術板,講解著剛才的幾個關鍵節(jié)點。
講到一半,他忽然卡殼了,皺著眉頭,手指點著屏幕上的某個時間點:“這里……呃……我們當時是怎么決策來著?我怎么有點記不清了……”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瞬。
宸火和Puppy對視一眼,沒說話。這種情況,最近好像越來越頻繁了。
余邃抬起眼,語氣平淡地接話:“當時對方輔助走位失誤,我標記了位置,你決定直接強開,宸火跟傷害,Puppy架槍防止對方狙擊手支援?!?/p>
“哦對對對!”季巖寒恍然,用力拍了下腦袋,“瞧我這記性!打完就忘!”
復盤繼續(xù),但氣氛似乎微妙地沉了一些。
幾天后,另一場訓練賽。Free戰(zhàn)隊陷入苦戰(zhàn),局面焦灼。
關鍵時刻,季巖寒的突擊手角色在一個至關重要的對槍中,因為一個微小的走位失誤,被對方狙擊手抓住機會,一槍帶走。
隊伍瞬間失去前排,陣型崩潰,最終輸掉了比賽。
屏幕暗下。
訓練室里一片死寂。
季巖寒盯著灰色的屏幕,久久沒有說話,握著鼠標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我的。”半晌,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打破了沉默,“我的鍋,剛才急了?!?/p>
沒人說話。宸火抿著嘴,Puppy嘆了口氣。失誤誰都有,但這個失誤發(fā)生在最不該發(fā)生的時候,而且是季巖寒最近一系列狀態(tài)下滑的又一個縮影。
余邃沉默地看著比賽回放,那個失誤被一幀幀放大。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關掉了回放界面。
晚上,其他人都休息了。余邃從廚房倒水回來,經過訓練室,發(fā)現里面還亮著燈。
季巖寒一個人坐在電腦前,屏幕上不是游戲,而是密密麻麻的戰(zhàn)隊運營報表、贊助合同、以及下一賽季的預算規(guī)劃。
他一只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無意識地轉動著筆,眉頭緊鎖,臉上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是余邃,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還沒睡?”
“嗯?!庇噱渥哌^去,目光掃過那些文件,“在看這個?”
“是啊,”季巖寒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里帶著倦意,“戰(zhàn)隊要運營,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下賽季場地、設備更新、選手薪資……一堆事。打比賽反而成了最輕松的部分了?!?/p>
他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余邃說:“有時候真想……就專心搞這些后勤算了,把賽場徹底交給你們?!?/p>
余邃看著他,沒接話。訓練室的燈光下,季巖寒眼下的烏青格外明顯。那個曾經在賽場上意氣風發(fā)、帶著他們從刀鋒殺出來的隊長,似乎正在被雙重壓力迅速消耗。
又過了幾天,一場常規(guī)賽。Free戰(zhàn)隊贏了,但贏得很艱難。
季巖寒在比賽中出現了幾次明顯的操作變形,雖然最后靠余邃和宸火的超常發(fā)揮扛了下來,但賽后的采訪環(huán)節(jié),記者的問題尖銳地指向了季巖寒的狀態(tài)。
回到基地,季巖寒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很久。
晚上,他召集了所有隊員。
沒有多余的寒暄,季巖寒看著眼前這些一起從泥潭里拼殺出來的兄弟,深吸了一口氣,笑容有些苦澀,但眼神卻是一種卸下重負后的釋然和堅定。
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我可能……真的打不動了?!?/p>
宸火猛地抬頭,Puppy放下了手機。
季巖寒繼續(xù)道:“反應跟不上,失誤變多,訓練和比賽后越來越累,恢復不過來……更重要的是,戰(zhàn)隊越來越大,事情越來越多,我一邊打比賽一邊管理,兩邊都做不好?!彼嘈α艘幌?,“再這樣下去,會拖累你們,也會拖垮Free?!?/p>
他看向余邃,眼神復雜:“余邃,Free不能沒有頂尖的醫(yī)療師。但同樣,Free也需要一個能全身心投入去管理的老板?!?/p>
“所以,”他斬釘截鐵地說出了思考已久的決定,“我退役。專心做俱樂部經理,做老板。賽場,交給你們。我相信你們,能帶著Free走得更遠。”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這不是一時沖動,而是無數次訓練后的力不從心,無數次復盤時的記憶斷片,無數個對著一堆報表失眠的夜晚,以及今天賽后那些尖銳提問后,最終做出的、對戰(zhàn)隊最有利的抉擇。
他依舊是那個爽朗的季巖寒,只是選擇了另一條路,去守護他們共同的“Fr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