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剛沾濕窗欞時,蘇枕月便抱著曬干的蓮子跑進書房。晨光透過素紗簾,在沈硯秋案前鋪成淺金的箋,他正俯身研墨,青墨在硯臺里暈開,混著檐角滴落的露聲,漫出清寧的意。
“先生你看!”蘇枕月把蘆葦筐放在案邊,蓮子在筐里滾出細碎的響,“昨日曬的蓮子都干了,顆顆都圓,冬日煮羹定是甜的。”他湊到案前,鼻尖幾乎碰到宣紙上未干的墨字,晨光落在他發(fā)間,顯得格外柔軟溫和。
沈硯秋停下研墨的手,指尖還沾著些許墨痕,輕輕拂過筐里的蓮子。那蓮子被曬得泛著淺白的光,顆顆飽滿,是少年蹲在庭院里翻曬了三日的成果——每日晨起便搬去曬,日頭烈時又挪到廊下,傍晚再仔細收進筐,連一顆受潮的都沒有?!罢碓掠行牧恕!彼曇舯瘸快F還軟,伸手替少年攏了攏垂落的額發(fā),觸到一片溫熱。
忽聞巷口傳來賣桂花糕的吆喝,蘇枕月眼睛一亮,拽著沈硯秋的袖口晃了晃:“先生,我們買塊桂花糕吧?配著前幾日陳叔給的龍井,正好當早食?!彼鄣椎墓獗乳芟碌穆哆€亮,是藏不住的雀躍。沈硯秋望著他泛紅的耳尖,哪有不應的道理,取了錢袋便隨他出門。
石板路還浸著晨露的涼,蘇枕月走得輕快,衣擺掃過路邊的草葉,帶起細碎的露珠。沈硯秋跟在后面,看著少年在賣糕的攤子前停下,踮著腳跟攤主說著什么,側(cè)臉被晨光染得軟乎乎的,像塊剛蒸好的糯米糕。待蘇枕月捧著油紙包回頭時,見沈硯秋正替他擋著迎面來的風,怕他被晨寒侵著,眼底瞬間漫開暖意。
“先生你嘗第一口?!碧K枕月遞過掰好的糕,桂花的香混著糯米的甜撲面而來。沈硯秋張口時,指尖碰到少年的指腹,帶著剛握過油紙的溫,甜意瞬間從舌尖漫到心底。他忽然想起四年前在江南求學,每逢桂花開時,總?cè)滩蛔≠I塊桂花糕,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如今才懂,少的是有人把最熱乎的那口遞到面前的暖。
回到書房時,龍井已在瓷壺里泡開,茶湯泛著淺綠的光。蘇枕月坐在案邊,小口咬著桂花糕,看沈硯秋展開那日題了“蓮心共照”的宣紙,筆尖蘸墨時,忽然道:“先生,今日我們不讀《楚辭》了,讀《詩經(jīng)》好不好?我昨日翻到‘呦呦鹿鳴,食野之蘋’,覺得比《離騷》有趣些。”
沈硯秋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抬眼時撞進少年盛滿期待的眸子,里面映著窗外的玉蘭、案上的茶,還有他自己的身影?!昂?。”他輕聲應著,把筆擱在筆山上,取過案角的《詩經(jīng)》。書頁翻開時,飄出片干枯的荷瓣——是那日在蓮池邊,蘇枕月偷偷夾進去的,如今瓣邊泛著淺褐,卻還留著淡淡的荷香。
沈硯秋的聲音落在晨霧里,清潤如泉,“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的字句漫過案頭,混著桂花糕的甜、龍井的醇。蘇枕月聽得入神,指尖無意識地捻著筐里的蓮子,忽然發(fā)現(xiàn)顆被蟲蛀了小縫的,便悄悄挑出來攥在手心——他記得先生說過,煮羹要挑最圓的,不能讓先生吃到壞的。
日頭漸高時,宣紙上的墨字已干,沈硯秋把《詩經(jīng)》合起,見蘇枕月正趴在案邊,指尖捏著那顆壞蓮子,小聲嘀咕“明日再挑一遍,定要顆顆都好”。晨光落在他毛茸茸的發(fā)頂,像給少年鍍了層暖光。沈硯秋忽然伸手,把少年頰邊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又在發(fā)頂揉了揉,輕聲道:“枕月,有你在,便是最好。”
蘇枕月抬頭,撞進沈硯秋眼底的柔,那里面盛著比晨光更暖的意,像冬日里溫著的酒,一點點漫過心尖。他忽然想起先生補題的“蓮心共照,歲歲皆暖”,原來所謂的暖,從不是蓮的清苦回甘,而是有人把你的在意放在心上,把歲歲年年的溫柔,都釀成了浸著蓮香的甜。
檐角的露水又滴了下來,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響。書房里,墨香、荷香、桂花香纏在一起,伴著少年偶爾的輕笑,成了暮春里最綿長的詩——詩里沒有不染塵埃的蓮,只有兩顆心像蓮心般相照,把歲歲的暖,都寫進了時光里。
未完待續(xù)……求點贊評論關(guān)注收藏吖~(*^ω^*)不用著急硯月什么時候能在一起哈,只要作者像牛一樣的更新,應該過個10天左右就能在一起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