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啊……”
“弟子在！”
“為師……想靜靜?！?/p>
林悠悠（孔子）說出這句話時，聲音里透著一種被生活反復毒打后的疲憊和茫然。她甚至沒力氣去管衛(wèi)靈公派來的那個小吏鄙夷的眼神和那句“夫子請回吧”，也沒力氣去管子路和其他弟子們臉上混雜著憤怒、屈辱和擔憂的表情。
她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這接二連三的離譜遭遇。從周幽王的烽火臺社死，到勾踐的苦膽地獄，再到孔子這牛車顛簸、路演翻車的連環(huán)暴擊……她感覺自己的神經已經堅韌到可以拿去當弓弦了，但每次那該死的系統(tǒng)都能給她整出點新花樣！
推銷加盟學堂？包入仕？學區(qū)房？還當著衛(wèi)靈公和他那群鶯鶯燕燕的面？她當時是怎么硬著頭皮，在子路擔憂的目光下，在冉有臨時削出來的幾片粗糙竹簡上，用顫抖的手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方塊（PPT？），然后磕磕巴巴地講什么“加盟費千金”、“三年包入仕”、“學區(qū)房穩(wěn)漲”的？
衛(wèi)靈公那表情，簡直像在看一個從瘋人院跑出來的神棍！他旁邊那個美艷的南子夫人，更是用團扇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最后衛(wèi)靈公不耐煩地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夫子高論，寡人……聽不懂。請回吧！”
“夫子，衛(wèi)國無道！我們……”子路氣得臉色鐵青，手按劍柄，幾乎要沖上去理論。
“走！”林悠悠（孔子）一把拉住他，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再不走，她怕自己會當場表演一個“孔子怒砸竹簡PPT”，然后被衛(wèi)兵叉出去，社死值直接爆表！
一行人灰溜溜地離開了衛(wèi)國王宮，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弟子們沉默地跟在后面，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們失魂落魄的夫子。林悠悠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比被衛(wèi)靈公當面羞辱還難受。她辜負了這些弟子的信任和追隨，雖然……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孔子。
就在她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要受這種罪”的哲學三問時，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眩暈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精準地、毫不留情地襲來！
“又來？！”林悠悠心中哀嚎一聲，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衛(wèi)國王宮那華麗的宮墻、子路憤怒的后腦勺、弟子們擔憂的眼神……瞬間被拉扯、扭曲、溶解！
這一次的眩暈似乎格外……濕潤？
不再是烽火臺的濃煙、草棚的霉味、牛車的塵土，而是一種清新中帶著涼意、濕潤中帶著草木芬芳的氣息包裹了她。耳邊不再是諸侯的怒吼、范蠡的嘆息、牛車的吱呀，而是……嘩啦啦的流水聲？還有……清脆的、如同銀鈴般的少女嬉笑聲？
“噗通！”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水盆里，冰冷的水瞬間浸透了她的……衣服？不，是某種輕薄的、貼身的布料？
她猛地睜開眼。
清澈見底的溪水！陽光透過水面折射下來，在水底的石頭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幾尾小魚驚慌地從她身邊游過。她正半跪在溪水中，溪水只沒到她的膝蓋上方。手里……似乎還攥著一塊濕漉漉的、柔軟的布料？
她下意識地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浸泡在清澈溪水中的……腳？白皙、小巧、玲瓏剔透，腳踝纖細，腳趾圓潤如珍珠。溪水溫柔地拂過腳背，帶來陣陣清涼。再往上，是纖細的小腿，被水浸濕的……裙子？不，更像是某種粗糙的、未經染色的麻布裙褲，濕漉漉地貼在腿上。
她猛地抬頭看向水面倒影。
水面晃動，映出一張……模糊卻足以讓她呼吸驟停的臉！
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鼻梁小巧挺直，唇瓣不點而朱。肌膚細膩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此刻被溪水浸潤，更添幾分清透瑩潤的光澤。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簡單地挽在腦后，幾縷發(fā)絲調皮地垂落頰邊，被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頸側。
這……這是誰？！
林悠悠徹底懵了。她顫抖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入手光滑細膩，沒有胡須，沒有皺紋，年輕得不可思議！再摸摸頭發(fā)——柔順烏黑！低頭看看胸前——雖然被濕透的粗布衣衫遮掩，但曲線玲瓏！
她！她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美得……讓她自己都心跳加速的女人！
“西施姐姐！你發(fā)什么呆呀？再發(fā)呆，紗都要被水沖走啦！”一個清脆活潑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林悠悠猛地扭頭，只見溪水不遠處，幾個同樣穿著粗布衣裙的少女正在浣紗，其中一個圓臉大眼的少女正笑嘻嘻地看著她，手里還揮舞著一塊濕漉漉的紗巾。
西施？姐姐？
林悠悠如遭雷擊！西施？！那個傳說中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被范蠡選中去吳國實施美人計的四大美女之首——西施？！
她……她現(xiàn)在就是西施？！在苧蘿溪邊浣紗的西施？！
巨大的震驚讓她一時無法言語，只是呆呆地看著水中自己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倒影，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塊濕透的、粗糙的苧麻紗。這就是傳說中讓魚兒都羞愧得沉入水底的美貌？她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西施姐姐？”那圓臉少女見她還是沒反應，有些擔憂地涉水走過來，“你是不是不舒服呀？臉色好白。”
“沒……沒事?！绷钟朴疲ㄎ魇┶s緊回神，學著少女的語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柔婉轉，“只是……這溪水太涼，有點走神了?！彼f著，下意識地想把手里那塊濕紗擰干。
入手的感覺……粗糙，扎手，完全沒有現(xiàn)代毛巾的柔軟舒適感。這玩意兒真的能用來洗臉？不會把臉磨破皮嗎？
“涼嗎？”圓臉少女疑惑地歪了歪頭，“我覺得還好呀。不過西施姐姐你身子弱，可要小心些?！彼f著，拿起自己手里的紗巾，對著清澈的溪水照了照，又在自己臉上蹭了蹭，“這溪水可好了，洗得臉滑滑的！村里的阿婆都說，用這溪水洗臉，能變漂亮呢！”
用溪水洗臉？能變漂亮？
林悠悠看著少女那被陽光曬得微紅、帶著健康光澤但明顯有些粗糙的臉頰，再看看水中自己那張毫無瑕疵、如同玉雕般的臉，心里默默吐槽：妹子，你變漂亮可能跟溪水關系不大，主要靠天生麗質……呃，不對，現(xiàn)在這麗質是我的了？
她鬼使神差地，也學著少女的樣子，將手里那塊濕漉漉的粗紗巾浸入溪水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帶著點試探性地，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冰涼！粗糙！
那粗糲的紗巾摩擦在嬌嫩的肌膚上，帶來一種極其不適的刮擦感，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哪里是洗臉？這分明是去角質！還是暴力去角質！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把紗巾拿開。再看水中的倒影，臉頰上果然被擦出了一道淡淡的紅痕！
“姐姐你怎么了？”圓臉少女被她夸張的反應嚇了一跳。
“沒……沒什么?！绷钟朴疲ㄎ魇┶s緊掩飾，心里卻在瘋狂吐槽：這破紗巾！這破溪水！這洗臉方式！簡直是毀容神器！難怪古代美女死得早，這護膚方式也太硬核了吧！
她看著清澈的溪水，再看看手里粗糙的紗巾，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這溪水……真的干凈嗎？沒有寄生蟲？沒有重金屬？pH值是多少？溫和不刺激？保濕效果如何？
她下意識地用手指沾了點溪水，湊到鼻尖聞了聞——嗯，沒什么怪味，只有一股清新的水汽和淡淡的青草香。她又伸出舌尖，極其小心地舔了一下指尖上的水珠……
“噗——呸呸呸！”一股難以形容的、帶著土腥味和某種藻類氣息的味道瞬間在舌尖炸開！她立刻把水吐掉，感覺舌頭都麻了！
“姐姐！你怎么喝溪水啊！”圓臉少女驚叫起來，“這水不能喝的！喝了會肚子疼的！”
林悠悠：“……”
她不是想喝！她是在測評！測評懂不懂！雖然這測評方式好像有點蠢……
就在這時，那個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
【身份確認：西施（施夷光）。】
【時代背景：春秋末期，越國戰(zhàn)敗后（約公元前494年）?！?/p>
【場景定位：越國苧蘿溪畔?！?/p>
【當前任務：開啟“苧蘿溪天然護膚”主題直播測評（想象直播間），面向越國村女（想象觀眾），對溪水、紗巾、野花（隨機選取一種）進行功效測評并打分（滿分五星）。需包含以下環(huán)節(jié)：1. 成分分析（胡謅）；2. 膚感體驗；3. 效果打分；4. 購買建議（如“避雷”或“強推”）。限時：一炷香?！?/p>
【任務成功獎勵：無。任務失敗懲罰：社死值+3（當前累計社死值：11/∞）?！?/p>
【祝您測評愉快（或爛臉警告）?！?/p>
林悠悠：“……”
直播測評？！
成分分析？膚感體驗？效果打分？購買建議？！
還限時一炷香？！
她看著手里那塊粗糙得能當砂紙用的紗巾，再看看清澈見底但顯然不能直接喝的溪水，最后目光掃過溪邊幾朵不知名的、蔫頭耷腦的小野花……
一股悲憤再次涌上心頭！這破系統(tǒng)是跟她的臉有仇嗎？！周幽王社死，勾踐要命，孔子丟人，現(xiàn)在輪到西施毀容了？！
“姐姐？你……你沒事吧？”圓臉少女見她臉色變幻不定，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生無可戀，擔憂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林悠悠（西施）深吸一口氣——吸進滿肺的清新水汽和草木芬芳。她看著少女純真（且無知）的眼神，再看看溪水中自己那張美得慘絕人寰的臉……
算了！社死就社死吧！臉要緊！這破任務，她得想辦法糊弄過去！絕對不能真拿自己的臉去試毒！
她定了定神，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傾國傾城的微笑（雖然因為心虛有點僵硬），對著空氣（想象直播間）揮了揮手里的濕紗巾，用她所能發(fā)出的最甜美、最做作的聲音說道：
“哈嘍~各位越國的姐妹們！歡迎來到‘西施姐姐的美妝小課堂’！今天呢，我們就在這風景如畫的苧蘿溪邊，給大家測評一下我們越國本土的純天然護膚三件套——溪水！紗巾！還有……呃……”她目光掃過溪邊，隨手一指一叢淡紫色的小野花，“還有這個……夢幻紫羅蘭精華！”
她拿起那朵蔫巴巴的小花，強行賦予它一個高大上的名字。
“首先，我們來看成分！”她煞有介事地把小花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說不上來的草味），“嗯~富含天然花青素和植物多酚！抗氧化！抗衰老！美白提亮！五星好評！”她閉著眼睛瞎吹。
“接下來是膚感體驗！”她硬著頭皮，用那朵花極其小心地、蜻蜓點水般在自己手背上蹭了一下（絕對不敢上臉！），“哇哦！觸感細膩！瞬間吸收！清爽不黏膩！四星半！”她忍著想把花扔掉的沖動，繼續(xù)胡扯。
“最后是效果！”她看著自己手背上毫無變化（除了可能沾了點花粉）的皮膚，昧著良心說，“看！肌膚瞬間水潤透亮！光澤感up up！效果顯著！五星強推！”她把手背對著空氣展示了一下。
“至于溪水和紗巾……”她瞥了一眼那粗糙的紗巾和清澈但顯然不能直接上臉的溪水，心一橫，“溪水富含礦物質！但pH值可能偏堿性！敏感肌慎用！綜合評分三星！紗巾……天然去角質！但摩擦力過強！容易損傷角質層！建議每周使用不超過一次！評分兩星半！避雷警告！”
她一口氣說完，感覺自己像個賣假藥的江湖騙子。臉頰因為撒謊而微微發(fā)燙。
“購買建議呢？”她頓了頓，看著少女們一臉茫然的表情（她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硬著頭皮總結，“夢幻紫羅蘭精華——強推！溪水——謹慎嘗試！紗巾——能不買就別買！好了，今天的測評就到這里，姐妹們下期再見！記得關注點贊哦~么么噠！”
她對著空氣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然后迅速低下頭，假裝整理濕透的裙擺，心臟砰砰直跳，臉頰滾燙。
圓臉少女和她的同伴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西施姐姐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說什么“美妝小課堂”、“夢幻紫羅蘭”、“pH值”、“敏感肌”、“避雷警告”……最后還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和聲音？
“西……西施姐姐？”圓臉少女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驚恐，“你……你在跟誰說話呀？什么……精華？什么避雷？”
林悠悠（西施）身體一僵，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完了，社死現(xiàn)場被圍觀了！
就在這時，溪邊不遠處的樹叢后，傳來一聲輕微的、帶著壓抑笑意的咳嗽聲。
林悠悠猛地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色布衣、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卻帶著一絲風霜之色的年輕男子，正站在樹影下，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銳利如鷹，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范蠡！
林悠悠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冰冷的電子音適時響起：
【任務完成度：70%（流程完整，創(chuàng)意清奇，但測評對象（野花）選取不當且未上臉實測）?！?/p>
【社死值+3（當前累計社死值：14/∞）?！?/p>
【備注：檢測到測評對象“夢幻紫羅蘭”疑似含輕微致敏原，建議宿主下次任務前服用抗過敏藥（如有）?！?/p>
【祝您下次穿越愉快（或繼續(xù)爛臉警告）?！?/p>
林悠悠看著樹影下范蠡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再看看自己手里那朵蔫巴巴的“夢幻紫羅蘭”，只覺得眼前一黑。
這日子……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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