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
“嗡——”
一陣尖銳刺耳、仿佛能將腦漿攪成糨糊的劇痛猛地炸開!無數(shù)破碎、混亂、帶著濃烈情緒的畫面如同被強行打碎的萬花筒鏡片,帶著鋒利的邊緣,狠狠刺入他的意識!
“馬,馬薩卡!”
“原主的記憶,小說中的劇情,終于要來辣!”
一幅畫面襲來。
幾個穿著同樣粗糙藏青布衣、年紀稍長的男女圍著他,為首一人下頜微抬,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鄙夷。那袖子一甩,一卷破爛的、封皮腐朽的皮卷被粗暴地塞進懷里。動作之隨意,如同丟棄垃圾。周遭投來的目光冰冷刺骨,充滿了壓抑的惡意。
緊接著的畫面就是一間狹小、陰冷的石室。
門外似乎有竊竊私語飄過:“仗著爹娘那點余蔭……廢物……”手指死死摳著冰冷潮濕的石壁,指節(jié)泛白。胸腔里填滿的,是無盡的委屈和深沉的孤獨。
最后,一幅更加模糊、卻帶著撕心裂肺鈍痛的記憶碎片來臨。
滔天的火光,震耳欲聾的轟鳴!模糊得看不清面容的高大身影將他死死護在身后,那決絕的氣息幾乎透紙而出,
旋即便是漫天的血色,以及一個仿佛刻印在靈魂深處、帶著無上威嚴卻又充滿悲憫的蒼老聲音:“其子……青塵宗……我護著……”
碎片如同洶涌的狂潮,沖擊著柳空明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屬于另一個“柳空明”的十五年短暫人生——一個天生“空靈根“,
一個檢測時連最低級的測靈石都毫無反應的、徹底被修仙界宣判死刑的體質(zhì),因父母早年守護青塵宗而雙雙隕落的功勛,得以在這高高在上的仙門角落茍延殘喘的可憐蟲,就這么野蠻地倒灌進了他的腦海。
父母雙亡,只換得宗門高層一絲薄如蟬翼的憐憫。
毫無資質(zhì)的廢柴,成為同門眼中釘肉中刺的廢物。
在欺凌與漠視的夾縫中,活得卑微如塵。
而剛才被“污蔑”的場景瞬間清晰——原來那本被隨手丟來、“碰巧”砸進他懷里的破爛典籍,根本不是什么秘寶,只是被當作廢物利用來誣陷他的垃圾道具!一個完美的、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借口:
“盜竊宗門秘藏”。
那個站在高臺上,須發(fā)狂舞、面孔殷紅的老者,正是負責看守藏經(jīng)閣的執(zhí)法長老!那幾個構(gòu)陷他的師兄師姐,此刻正躲在殿門廊柱的陰影里,嘴角掛著得逞的、快意的冷笑。
冤!太tm冤了!
柳空明只感覺一股混雜著原主無邊委屈和自己剛穿越就踩上天坑的邪火直沖天靈蓋!他想跳起來,指著那些人的鼻子怒吼,把鍵盤甩到他們臉上!可頭頂那如同實質(zhì)、沉重粘稠的殺意,將他死死按在地上,連呼吸都帶著碎石渣般的痛楚。
眼眶發(fā)燙,不是血,是生理性的絕望液體。
“嗚……”喉嚨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聲嗚咽,混合著血沫和倒流的胃液咸腥,
“不是吧……剛重開就要進棺材……”絕望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老子上一輩子卷論文卷死了,這一輩子難道要卷宮斗卷死?
“別的主角要么系統(tǒng),要么直接賜予修為,怎么到我這就偏偏要死了呢?”
“賊老天你玩我呢?”
“我怎么這么命苦啊~”
他甚至看到了高臺上那執(zhí)法長老眼底一閃而過的、毫不掩飾的殺機。那枯瘦的手指已經(jīng)緩緩抬起,指尖繚繞起一絲凝練到恐怖的、足以讓他灰飛煙滅的青灰色鋒芒!
沒時間了!
腦子里的記憶碎片還在高速旋轉(zhuǎn),攪得他頭痛欲裂,但求生的本能卻在瘋狂尖叫!唯一可能存在的變數(shù),只有……
他的目光瞬間釘死在胸口。
那本硬邦邦的、硌在肋骨間的冊子!這本被當作構(gòu)陷“罪證”丟給他的破爛書!
指望這群修仙土著良心發(fā)現(xiàn)?不如指望地球的論文自動寫完!
指望執(zhí)法長老手下留情?不如指望鍵盤成精來救主!
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是這鬼玩意兒!
那根枯瘦的、凝聚著毀滅光芒的手指,正帶著審判萬物的恐怖威壓,一寸一寸……落下!
“操……賭了!”柳空明所有的委屈、恐懼、不甘、荒誕感,最終化作了這一聲僅存于意念中的嘶吼。他根本顧不上思考這是什么原理、有多大代價,強烈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被壓在地上的身體猛地迸發(fā)出一股蠻力,如同垂死掙扎的野獸,以一種極其別扭、手臂幾乎被自己壓住的姿態(tài),硬生生地將壓在胸膛下的手抽了出來!
動作笨拙、狼狽,帶著骨節(jié)錯位的咔吧聲,鮮血混著汗水和灰塵糊滿了小臂。但他終于夠到了!
手指猛地抓住胸前那本深褐色、質(zhì)感粗糙如同枯樹皮的冊子!
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入大腦。
用盡此刻能調(diào)集的所有力氣,他在那道毀滅指芒即將及體的前萬分之一個剎那——翻開了封面!
視線像是被強磁鐵吸附,死死地定在第一頁那幾行墨色古篆之上。字跡遒勁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靈動,卻并無預想中的金光萬丈。
『詩之道,天地之經(jīng)緯,乾坤之符箓也。』
字字沉凝。
『言出,則萬象心生;字落,引萬法共鳴?!?/p>
一股奇異的韻律感,透過字跡無聲地傳來。
『古圣言志,發(fā)而為聲,動輒感天機之變,搖蕩神鬼之域……』
視野恍惚,那些古老的墨字似乎微微扭曲,散發(fā)出絲絲縷縷難以捉摸的意蘊。
柳空明腦中翻江倒海的記憶碎片和瀕死的恐懼,仿佛被這沉靜的墨跡輕輕拂過一瞬。
『大道之徑,萬法殊途?!?/p>
這行字尤其顯得凝定、寬宏。
翻頁。
新的字符映入眼簾,筆畫間少了玄奧的韻律,卻多了一種平實卻令人骨髓生寒的決斷:
『本法非術(shù)非訣,乃竊天機之鑰!口誦詩言,道自成真。引萬法如臂使指,一念……』
頁末微卷。高臺上那指破空間的滅絕殺機,已壓至柳空明眉心!
“原來如此,我,已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