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因為你的‘分寸’而松一口氣嗎?”(接上文)
球勝狼猛地抬眼,黑沉的眸子里瞬間掀起驚濤駭浪,那層冰冷的偽裝終于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痛苦和恐慌。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豹妹看到了那瞬間的崩潰。她知道自己戳中了最深的恐懼——他怕。怕他的愛成為她的負(fù)擔(dān),怕他的付出讓她感到壓力,怕他洶涌的感情一旦袒露,連現(xiàn)在這“朋友”的資格都會失去。他寧可把自己釘死在“愧疚”和“責(zé)任”的十字架上,也不敢賭一絲絲被拒絕的可能。
“算了……”豹妹疲憊地靠回椅背,擺了擺手,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吃飯吧。菜涼了。”?她知道,有些心結(jié),不是外人幾句話就能解開的。他需要時間,需要契機,或者……需要一個奇跡。
離開餐廳時,暮色四合。?兩人沉默地走在回醫(yī)院的路上。路燈次第亮起,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我上去看看她?!弊叩阶≡簶窍?,豹妹說。?“嗯?!鼻騽倮菓?yīng)了一聲,卻沒有動。
豹妹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他:“你……不上去?”?球勝狼的目光越過她,投向六樓那個熟悉的窗口。那里亮著燈,像一個遙遠(yuǎn)而溫暖的燈塔。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骸安涣?。今天……就不打擾了?!彼枰獣r間消化今天的一切,需要重新筑起那搖搖欲墜的心防。
豹妹看著他站在路燈下的身影,挺拔,孤寂,像一棵被風(fēng)雪壓彎卻依舊不肯倒下的松。她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進了大樓。
球勝狼在原地站了很久。晚風(fēng)吹在身上,帶著初秋的涼意。他抬頭望著那扇窗,仿佛能穿透墻壁,看到里面沉睡的人,看到床頭那瓶他親手插好的向日葵。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他在心里反復(fù)默念著這四個字,像念一道禁錮靈魂的咒語。然而,豹妹那尖銳的質(zhì)問卻如影隨形:?“她會開心嗎?”?“她會因為你的‘分寸’而松一口氣嗎?”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悶痛得無法呼吸。他閉上眼,晚風(fēng)中似乎又飄來了那帶著笑意的聲音:?“下次見?!?/p>
下次見……?還有下次嗎?
他緩緩抬起手,捂住了刺痛的雙眼。路燈的光暈在他指縫間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斑。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微微佝僂下去,像一個終于不堪重負(fù)的旅人。
良久,他才放下手,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涼意的空氣,挺直了背脊。臉上所有的脆弱和痛苦都被強行壓下,重新覆上那層堅硬的、名為“朋友”的冰殼。
他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入沉沉的夜色,背影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每一步,都像踏在荊棘之上,無聲地滴著血,卻固執(zhí)地朝著那明知是絕境的方向走去。只因為,路的盡頭,有他無法割舍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