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冰涼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接上文）

??????“喂！你怎么了？”?是豹妹略帶焦急的聲音。她剛結(jié)束晚班查房，正準(zhǔn)備開車回家，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他蜷縮在站牌下的身影。

????????球勝狼想直起身說“沒事”，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發(fā)出破碎的氣音。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豹妹二話不說，幾乎是半拖半架地把他塞進(jìn)了自己的車后座。一路風(fēng)馳電掣開回醫(yī)院急診。

???????檢查結(jié)果并不意外：長期精神高度緊張、睡眠嚴(yán)重不足、飲食不規(guī)律導(dǎo)致的急性胃炎和低血糖。

???????急診室里，明亮的燈光刺得球勝狼眼睛生疼。他靠在椅子上，手背上扎著點(diǎn)滴，冰冷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進(jìn)身體。胃部的絞痛在藥物作用下稍稍緩解，但那種脫力的虛浮感依舊籠罩著他。他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豹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繳費(fèi)單，臉色很難看。她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看著他緊閉的唇線和眼下深重的青黑，看著他插著針頭、骨節(jié)分明的手……那雙手，在球場上能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此刻卻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這就是你的‘分寸’？”她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沉重的失望和一絲壓抑的怒火，“把自己熬到胃出血、低血糖暈倒在路邊？”

???????球勝狼沒有看她，也沒有反駁。他只是沉默地閉了閉眼。

???????急診室的喧囂仿佛被隔絕在外，只剩下冰冷的藥水味和他們之間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空氣。

???????“球勝狼，”豹妹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疲憊的沙啞，“我不是要管你。我只是……不想哪天接到電話，是讓我去給你收尸。”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更不想……哪天姐姐醒了，問起你，我只能告訴她，你把自己累垮了，沒了?！?/p>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扎進(jìn)了球勝狼的心臟。

???????他猛地睜開眼，看向豹妹。她淺金色的眸子里沒有了平日的銳利，只剩下深重的憂慮和一種……近乎悲哀的理解。

????????“她需要你?！北弥币曋难劬Γ蛔忠痪?，清晰無比，“不是需要一個(gè)把自己逼死的殉道者。她需要一個(gè)……好好活著的人?！?/p>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在下一個(gè)艱難的決定，“以后周五……你可以多待一會兒。半小時(shí)，一小時(shí)……隨你。不用再像做賊一樣?！彼齽e開臉，語氣有些生硬，“……別死撐著了。看著……礙眼。”

???????說完，她站起身，把繳費(fèi)單塞進(jìn)他外套口袋：“藥按時(shí)吃，飯按時(shí)吃。點(diǎn)滴打完自己叫護(hù)士。我走了?！?她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清脆而急促的聲響，背影帶著一股決絕。

???????球勝狼怔怔地看著她消失在門口，又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扎著針頭的手背。點(diǎn)滴管里的液體，一滴，一滴，緩慢而堅(jiān)定地流進(jìn)他的身體，帶著冰涼的救贖感。

????????豹妹的話在他腦海里反復(fù)回響：?“她需要一個(gè)……好好活著的人。”?“你可以多待一會兒……別死撐著了?！?/p>

????????一股遲來的、巨大的酸楚猛地沖上鼻腔和眼眶，讓他不得不死死咬住下唇，才能抑制住喉嚨里翻涌的哽咽。他緩緩抬起那只沒有扎針的手，捂住了刺痛的雙眼。

???????急診室的燈光透過指縫，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高大的身軀在冰冷的椅子上微微蜷縮起來，無聲地顫抖著。這一次，不再是因?yàn)槲竿?，而是因?yàn)槟堑辣粡?qiáng)行撕開的、名為“允許”的縫隙里，透進(jìn)來的微光，太過刺眼，也太過溫暖。

????????那束被他遺棄在病房垃圾桶里的枯萎向日葵，仿佛又在眼前浮現(xiàn)，然后……被那瓶小小的、潔白的雛菊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