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域展開后，我成了全員白月光

管道深處的黑暗濃稠如墨，冰冷的水泥壁吸附著僅存的熱量。胃袋的灼燒感不再是疼痛，而變成了一種空洞的、吞噬一切的虛無，像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蟲子在啃噬著內(nèi)臟，叫囂著最原始的渴望。

能量……需要能量……

理智的絲線在生理性的極端匱乏下，一根根崩斷。腦海中那冰冷的提示音不再是警告，而是化作了蠱惑的低語，重復(fù)著唯一的準(zhǔn)則——生存。

視線死死盯著管道外，那片被居民樓燈火點(diǎn)亮的、溫暖的光暈。

每一扇窗戶后面，都是一個毫無防備的生命，一團(tuán)行走的、溫?zé)岬哪芰吭?。像黑暗中排列整齊的、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果實(shí)。

只要……稍微靠近……汲取一點(diǎn)點(diǎn)……就好……

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就像……他們對我做的那樣……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瘋狂滋長，瞬間淹沒了最后一絲掙扎。

眼中那抹蒼藍(lán)色的微光不受控制地亮起，冰冷，饑餓，不再帶有任何屬于“人”的情緒。

我緩緩地、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從冰冷的管道深處爬了出來。四肢著地，動作帶著一種貓科動物般的僵硬與精準(zhǔn)，悄無聲息地融入更深的夜色，向著最近的一棟居民樓潛行而去。

夜晚的空氣寒冷，卻無法冷卻皮膚下奔流的、詭異的興奮感。感知如同觸須般蔓延開來，輕易地穿透薄薄的墻壁，“看”到里面沉睡的人們，他們平穩(wěn)的呼吸，微弱的心跳，以及那散發(fā)著誘人氣息的……生命能量。

像一個在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

我選中了一樓一個窗戶半開的房間。里面只有一個熟睡的老人，氣息微弱，如同風(fēng)中之燭。

最合適……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我蹲伏在窗下的陰影里，抬起頭。銀發(fā)從帽檐滑落，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眼中的藍(lán)芒愈發(fā)熾亮，鎖定著那個毫無防備的老人。

緩緩地、試探性地……伸出了手。

指尖微顫，一股無形的吸力開始凝聚……

就在那股力量即將觸及窗內(nèi)老人的瞬間——

【——嗶——嗶——嗶——】

一陣極其尖銳、急促、不同于腦內(nèi)提示音的電子警報(bào)聲，猛地從我懷中炸響！

是那個一直沉默的、來自G.O.S.S.的、像老舊MP3一樣的簡易通訊器！

它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

尖銳的電子音如同冰水潑面，瞬間將我從那被饑餓驅(qū)動的、半夢游的瘋狂狀態(tài)中驚醒！

我猛地縮回手，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燙傷，驚駭?shù)氐皖^看向懷中。

那小小的通訊器屏幕正瘋狂閃爍著紅光，一行冰冷的文字急促滾動：

【檢測到高危能量汲取傾向！】 【協(xié)議‘底線’觸發(fā)！】 【強(qiáng)制干預(yù)啟動！】 【注入清醒指令——】

一股微弱卻極其尖銳的電流感猛地竄過我的大腦皮層！

“呃??！”我悶哼一聲，眼前一黑，瞬間脫力地跪倒在冰冷的草地上，雙手死死抱住頭顱！

那電流并不強(qiáng)，卻精準(zhǔn)地打斷了剛才那種詭異的精神狀態(tài)，將冰冷的理智和巨大的后怕強(qiáng)行塞回了我的腦海！

我在干什么？！

我剛才……差點(diǎn)就……

劇烈的恐懼和自我厭棄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讓我渾身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間打濕了衣背。

窗內(nèi)的老人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夢話，依舊沉睡著，對窗外咫尺之遙的危機(jī)毫無察覺。

通訊器的警報(bào)聲停止了，屏幕上的紅光也逐漸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一行不斷閃爍的、冰冷的白色文字：

【警告：違反‘流放者公約’第7條：禁止主動汲取本土智慧生命能量。再犯將觸發(fā)更高級別懲戒措施?！?/p>

下面還有一行更小的、幾乎看不清的注釋：

【協(xié)議‘底線’由異常進(jìn)程‘幽靈’強(qiáng)制植入。備注：別真的變成怪物啊，笨蛋。】

幽靈……

是那個少年……

他在最后時刻，過載自身，不僅送走了我，竟然還在這個通訊器里……留下了這個？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的情緒猛地堵住了喉嚨。是憤怒？是感激？還是更深沉的……無地自容？

我癱坐在冰冷的草地上，看著那行小小的備注，手指緊緊攥著枯草，指甲陷入泥土之中。

遠(yuǎn)處傳來了幾聲狗吠。

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我掙扎著爬起來，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安靜的窗戶，像是逃離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一樣，踉蹌著、頭也不回地沖回了那個冰冷的水泥管道。

蜷縮在最深的角落里，我將臉深深埋入膝蓋，身體依舊無法控制地顫抖。

差一點(diǎn)……只差一點(diǎn)……

我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通訊器屏幕已經(jīng)徹底黯淡下去，變回了那個沉默的黑色小盒子。

但它剛才那尖銳的警報(bào)聲和那行冰冷的警告，卻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了我的靈魂里。

‘流放者公約’？是G.O.S.S.的規(guī)定？還是……幽靈私自設(shè)下的保險(xiǎn)？

他早就預(yù)料到了……預(yù)料到了我可能會在絕望和饑餓中滑向深淵？

所以……他最后那近乎自毀的舉動，不僅僅是為了送我走……還為了……給我套上最后一道韁繩？

為什么？

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甚至算不上同伴。

【……別真的變成怪物啊，笨蛋?！?/p>

那帶著電子雜音的低語，仿佛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我抱緊了自己，第一次在這個冰冷絕望的流放之地，感受到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卻真實(shí)存在的……

錨點(diǎn)。

那一夜之后，我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在管道里昏沉地躺了很久。饑餓依舊折磨，但對觸碰“底線”的恐懼，壓倒了一切生理需求。

我必須找到其他方法。合法的，不引起注意的，獲取食物的方法。

幾天后，我強(qiáng)迫自己再次走出管道，像游魂一樣在街道上徘徊。目光不再投向那些溫暖的窗戶，而是更加仔細(xì)地搜尋著任何可能的機(jī)會。

最終，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家便利店門口貼著的招工啟事上。

【招夜班店員。時間：晚11點(diǎn)-早7點(diǎn)。要求：安靜，可靠。時薪支付?！?/p>

夜班。安靜。時薪。

再次完美符合我的需求。

我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帽檐，推開了便利店的門。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

柜臺后，一個穿著店員服、看起來有些疲憊的中年男人抬起頭。他剛想開口說“歡迎光臨”，目光落在我的裝束和低垂的帽檐上，頓了頓，語氣變得稍微謹(jǐn)慎了些：“需要什么？”

我沒有抬頭，只是將那張皺巴巴的招工啟事推了過去，用盡可能沙啞平靜的聲音說：“應(yīng)聘。夜班。”

店長愣了一下，接過啟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的穿著很普通，甚至有些破舊，但還算干凈。最關(guān)鍵的是，我身上有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沉靜（或者說死寂）氣質(zhì)，反而在這種便利店的深夜，給人一種奇怪的“可靠”感。

“以前做過嗎？”他問。

“沒有?！蔽胰鐚?shí)回答。

“夜班很熬人，而且可能會遇到一些……奇怪的客人?！彼庥兴浮?/p>

“沒關(guān)系。我需要工作?！蔽业穆曇魶]有起伏。

店長又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似乎實(shí)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最終嘆了口氣：“好吧。試用期三天。今天晚上開始。叫我木村店長就好?！?/p>

“謝謝?！蔽椅⑽Ⅻc(diǎn)了點(diǎn)頭。

第一個夜班，平靜得出奇。只是整理貨架，打掃衛(wèi)生，收銀。偶爾有幾個醉醺醺的上班族或者晚歸的學(xué)生進(jìn)來買點(diǎn)東西。我都低著頭，沉默地完成工作，盡可能減少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木村店長在凌晨三點(diǎn)左右來查過一次店，看到一切井井有條，似乎稍微放心了些。

直到快天亮?xí)r，叮咚一聲，門又被推開了。

一股冰冷的、帶著淡淡血腥氣的夜風(fēng)灌了進(jìn)來。

我正低頭清點(diǎn)著收銀機(jī)里的鈔票，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沒有回應(yīng)。

只有一種……極其細(xì)微的、被強(qiáng)行壓抑著的能量波動。

我猛地抬起頭。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很高，穿著黑色的長風(fēng)衣，領(lǐng)子豎得很高，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異常銳利、帶著疲憊血絲的眼睛。他的風(fēng)衣下擺，沾著一些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污漬。

他的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看起來相當(dāng)沉重的工具箱。

他的目光在店里快速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雙眼睛，銳利得像是能穿透帽檐的陰影。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這個人……絕不是普通客人！

他身上的能量波動雖然被極力壓抑，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職業(yè)性的……危險(xiǎn)氣息。和那天在倉庫看到的黑衣人有些類似，但更內(nèi)斂，也更……強(qiáng)大。

他一步步走過來，腳步聲很輕，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最終，他在柜臺前停下，將那個沉重的工具箱放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然后，他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一包煙。最烈的那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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