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專注地看著攝像頭，眉頭微蹙，像是在認真琢磨她的話。四目相對的瞬間，鹿晨的大腦突然“嗡”的一聲——

熟悉的嗡鳴聲在耳邊炸開，比任何一次都要響。那條金紅色的線瞬間亮得刺眼，隔著屏幕，蠻橫地把兩人連在一起。

屏幕里的畫面扭曲、模糊，李導的聲音、執(zhí)行制片的咳嗽聲，全都變成了遙遠的背景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晰得讓她心臟驟停的畫面：

昏黃的月臺，蒸汽火車噴著白汽，“嗚——”的汽笛聲凄厲得讓人耳朵疼。她穿著件月白色的旗袍，外面裹著米白色的羊絨披肩，指尖攥著一方手帕，上面已經(jīng)濕透了，淚痕還掛在臉上。

眼前站著的，是年輕些的劉奕君。他穿件深色的民國西裝，外面套著長款大衣，頭發(fā)梳得整齊，卻掩不住眉宇間的沉郁。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指尖冰涼，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劉奕君“等我，”

他的聲音沙啞，被火車的汽笛聲蓋過，卻能從口型里看清每個字，

劉奕君“一定要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回來找你?！?/p>

她想說話，想讓他注意安全，可喉嚨像被堵住一樣，只能拼命點頭，眼淚洶涌而出，砸在他的手背上。

他盯著她看了兩秒，眼神里的不舍和決絕像刀子一樣扎人。然后，他猛地松開手，轉(zhuǎn)身大步?jīng)_向火車，大衣的下擺被風吹得揚起，消失在擁擠的車廂門口。

她僵在原地，看著火車緩緩開動，越來越遠。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沒了，只剩下心臟被撕裂的疼，一下下，像要把她撕碎……

李國立（導演）“線緣老師？線緣老師？”

李導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明顯的擔憂。鹿晨猛地回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指節(jié)泛著青白色。

眼淚還在往下掉，砸在筆記本上，暈開了剛才寫的字跡。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喘不過氣，心臟疼得像要跳出來。

剛才的畫面太真實了——他手心的溫度，轉(zhuǎn)身時大衣劃過她手背的觸感，汽笛聲里的絕望，還有那種被拋棄的疼，都像她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李國立（導演）“鹿晨，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李導的聲音更急了，

李國立（導演）“不行就先散會，你先休息。”

鹿晨抬起頭，視線模糊地看向屏幕。劉奕君沒說話，只是隔著屏幕盯著她，眼神里滿是驚疑和探究，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帶著點慌亂的悸動。他的眉頭緊緊鎖著，像是也被什么情緒牽動著。

羞恥感和恐慌感瞬間淹沒了她。她怎么能在會議上失態(tài)？怎么能在他面前掉眼淚？

鹿晨“對、對不起……”

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哽咽，

鹿晨“我……我突然很不舒服，頭很暈……會議……能不能下次再開？”

不等對方回應，她手忙腳亂地點擊“退出會議”。屏幕瞬間黑掉，會議室的聲音也消失了。她癱坐在椅子上，全身脫力，劇烈地顫抖著，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那條線還在亮著，比剛才更活躍，微微顫著，像是在訴說著什么。鹿晨捂住胸口，眼淚還在掉——她終于明白了，這不是普通的因果線，這是連接著過去的線，是承載著無數(shù)傷痛和記憶的線。

而視頻會議的另一端，劉奕君看著黑掉的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李導和執(zhí)行制片的聲音還在音箱里響著：

不重要的路人“怎么回事??？線緣老師怎么突然哭了？”

李國立（導演）“是不是身體真的不舒服？要不要讓蘇晴問問？”

劉奕君沒說話，眉頭鎖得更緊了。剛才對視的瞬間，他分明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情緒沖過來——絕望、悲傷、不舍，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讓他心臟猛地一縮。那種感覺，和他最近夜里做的夢，一模一樣。

他看著黑掉的屏幕，腦海里全是鹿晨剛才帶淚的眼睛，那雙眼睛里的痛苦，不是裝的，是從骨頭里透出來的。

為什么？為什么每次和她對視，都會有這種奇怪的反應？為什么她的情緒會和他的夢產(chǎn)生共鳴？

他拿起手機，想給蘇晴發(fā)消息問問情況，手指懸在屏幕上，卻又停住了。

有什么東西，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這種感覺，像一根細針，輕輕扎在他心里，讓他忍不住想探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