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奕君那晚的到訪，還有兩人之間那點(diǎn)脆弱的默契，沒給鹿晨帶來多久的安寧。反而像往沸騰的油鍋里滴了滴水，讓本就亂成一團(tuán)的局面，炸得更兇了。

她試著接受“反饋”帶來的暖意，試著告訴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扛”，可外婆臨終前那句“離因果近了，命就薄了”的警告，還有母親難產(chǎn)的事情，像兩道陰影，總在她眼前晃，怎么也甩不掉。

更讓她沒法放松的是，劉奕君只是因果線上的麻煩之一——還有王陽。

那條金橙色的線，自從公園那次尷尬的偶遇后，不僅沒安靜下來，反而變得更活躍，甚至帶了點(diǎn)“侵略性”。

它不像劉奕君那條線，總裹著沉甸甸的宿命感，倒像只精力旺盛的貓，時不時用爪子撓一下她的神經(jīng)，傳來的情緒里滿是好奇、不服輸?shù)膭艃?，還有點(diǎn)“你越躲我，我越想靠近”的探究欲，鬧得她心神不寧。

這種活躍，沒幾天就變成了實(shí)打?qū)嵉男袆印?/p>

周五上午，鹿晨剛打開電腦，就看到郵箱里躺著一封新郵件。發(fā)件人不是劇組的工作郵箱，而是個陌生的私人地址，署名處是龍飛鳳舞的“王陽”，連字體都透著股跳脫的勁兒。

標(biāo)題更讓她頭疼：

王陽【線緣老師救命！沈烽的“痞”怎么演才不油？在線等，挺急的！】

她深吸一口氣點(diǎn)開郵件，開頭先是插科打諢：

王陽“昨天拍一場戲，我對著鏡子琢磨怎么耍帥，結(jié)果助理說我像剛從油田出來的，李導(dǎo)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捂臉】?！?/p>

后面才正經(jīng)起來，問的是沈烽這個角色在“臥底接頭”那場戲里，怎么把握“亦正亦邪”的度——既要演出混黑道的痞氣，又不能讓人覺得油膩，還得藏著警察的敏銳。問題提得特別專業(yè)，連細(xì)節(jié)都扣到了臺詞里的停頓和手勢。

可措辭卻比之前用工作郵箱溝通時隨意多了，字里行間透著“咱熟”的親近感，末尾還加了句半開玩笑的話：

王陽“我覺得這事兒只有線緣老師能指點(diǎn)我，畢竟沈烽是您‘生’出來的，您最懂他的脾性~ 要是再搞不定，李導(dǎo)怕是要把我換了，求老師救救孩子【哭笑臉】?！?/p>

鹿晨盯著屏幕，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那條金橙色的線隨著她讀郵件，在感知里歡快地跳著，像在跟她分享王陽發(fā)郵件時的心情——有狡黠的笑意，還有點(diǎn)“就等你上鉤”的期待。她甚至能想象出王陽坐在電腦前的樣子：嘴角勾著笑，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說不定還跟助理吐槽“你看線緣老師肯定會回我”。

這種帶著點(diǎn)挑逗的接近，跟劉奕君那種沉重又直接的坦誠完全不一樣，卻同樣讓她手足無措。劉奕君的靠近像走夜路遇到路燈，雖然亮得刺眼，卻知道邊界在哪；可王陽的靠近像春風(fēng)里的藤蔓，軟乎乎的，卻不知不覺就纏上來，躲都躲不開。

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把這當(dāng)成普通的工作交流?；貜?fù)的時候，每個字都斟酌半天，只撿跟角色相關(guān)的內(nèi)容說，連多余的客套話都沒有。她寫道：

鹿晨“沈烽的‘痞’源于處境而非本性，可通過‘眼神反差’體現(xiàn)——說話時帶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輕佻，但提到關(guān)鍵信息時，眼底需有瞬間的銳利；手勢可隨意，卻不能有多余的晃動，避免顯得浮夸?！?/p>

落款規(guī)規(guī)矩矩寫了“線緣”，連個表情都沒加。

點(diǎn)擊發(fā)送后，那條金橙色的線頓了一下，像是在“消化”她的回復(fù)，接著又跳了起來，傳遞來的情緒里多了點(diǎn)玩味，仿佛她的“冷淡”不僅沒讓王陽打退堂鼓，反而更勾起了他的興趣——就像逗貓時，貓越躲，人越想逗。

果然，不到半小時，郵箱就彈了新消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