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不過轉(zhuǎn)瞬,常安寧便長成了停停玉立的少年。 幾年來,三人幾乎是無話不談,除了常安寧曾經(jīng)要找的那位……叔叔。 據(jù)阿婆所說,此人姓賀,乃修仙之人,游歷時迷了路,誤入桃花村,是阿婆一路將他帶了出去。賀仙尊以一張信紙為報酬,只要在上頭用朱砂寫字,他即便遠在天邊也可看到。限制是只可使用一次。 阿婆認為這是一個及其珍貴的機會,非迫不得已堅決不用。這一等便等到了五年前,常安寧入村,后來阿婆熬不住了,小安寧聰明伶俐,一輩子困在村中實在可惜,這才寫了信向賀仙尊求助。 賀仙尊飛鶴傳信,說自己請師兄卜了一卦,這孩子有仙緣,還請讓孩子出山,到鶴靈山來。 每次常安寧問起此事,歲無憂就懲罰似的欺負他以轉(zhuǎn)移話題,賀清愿就往他嘴里塞蜜餞。 剛開始常安寧還不死心,在兩人的折磨下,心很快就死透了。 不過一來二去,還真讓他猜出些關(guān)聯(lián)來。賀清愿也姓賀,有時他們交談得起勁兒,常安寧就有意無意引話題。賀清愿便會支支吾吾說些什么,譬如……他們本不是住在這里,常安寧被撿回來時他們也剛住進來不久。 數(shù)年過去,從未有人來尋過他,可依賀仙尊信中之意,本是想收他為徒的。大膽猜一猜,萬一這里就是賀仙尊所謂的鶴靈山呢！不過,為何師父卻說這山并無名字呢…… 又是一年夏季,陽光刺眼得緊。常安寧回過神來,推開房門,打算去尋賀清愿玩鬧,卻不想一直找不到人兒,卻意外撞見了便宜師父和神秘師叔的談話。 “清愿呢？” “已經(jīng)送出去游歷了,誒呀歲閑閑！你別轉(zhuǎn)移話題?。　? 歲閑閑？門外的常安寧一愣,憋著笑趕緊離開。里頭空氣凝固了幾秒,歲無憂的話突然傳入了常安寧的耳朵,“不行就是不行！他那身子骨,怎么可能經(jīng)得住……” “那又能怎樣？師弟！我們沒有辦法,我們還不是神仙！”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這不是你說了算的,他今日就必須開眼！” 常安寧頓了頓,這才反應(yīng)過來,身子骨弱,只怕說的是他。 偷聽人說話可不文雅,常安寧腳步匆匆,一路趕回了寢房。 這大院子也沒取名字,建在山腰處,旁邊就有河流穿過。院子寬敞,卻只住著常安寧,便宜師父和賀兄,院中生機盎然,種滿了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有花兒開。 屋外悶熱得緊,可剛進院子,那股子熱勁兒便被梔子花香沖淡,雪白的花瓣兒隱在青草中,甚是好看。 常安寧體虛,本就不怎么恐熱,一進院子就感覺舒爽了。 寢房里有一木桌,桌上還擺著幾卷有關(guān)草藥的卷軸。這幾日師父讓他學(xué)醫(yī),正好他也有此意。 救死扶傷,再像師父那樣裝一裝,想必也很像個仙人罷。 閑來無事,不如閱書幾卷,靜心也長知識。常安寧對著窗外的陽光,拿了紙筆來摘錄著重要內(nèi)容。或許是陽光照暖了身子,他漸漸昏昏欲睡起來。 不過小恬一會兒,他卻做了個夢——一個很血腥的夢境。 那是一座極高的山,山巔落了積雪,幾位仙人的衣裳染血,縮在角落茍延殘喘。 周圍尸山血海,常安寧一愣,這么大個宗門,竟被屠了滿門么？ 視角一轉(zhuǎn),山下扎根了不少宗門,花花綠綠的旗子隨處可見。 這些人都是全服武裝, 所以……這是被圍剿了？ 這得是什么血海深仇啊,召集了幾大宗門來屠人家滿門。 常安寧心中正疑惑,畫面又是一轉(zhuǎn)。這回他看到有一紅衣仙人已經(jīng)逃到了山腳,扶著樹干大口大口地嘔著血。視角拉進,常安寧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原本身著白衣,是被血染成了艷紅。他頭發(fā)散亂,仙人風(fēng)骨卻依舊在。 他這身形……格外眼熟,常安寧突然想瞧瞧這仙人的正臉,視角果真轉(zhuǎn)向了正面。這人的懷里塞著一卷被血浸透了的紙,隱隱瞧得見點字痕,怕是誰送來的信。 可惜還沒等他看清這人的臉,便聽到便宜師父在耳旁輕笑一聲,“安寧小朋友也會偷懶……”常安寧一哆嗦,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