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亭中事

單雅晴獨自坐在亭中，望著溶溶月色，周邊棋子散亂在青石板上，一本線裝經(jīng)書被隨意丟在石凳角，頁腳還沾了點泥污。遠處紅漆柱子上，貼著張皺巴巴的草紙，上面用墨筆潦草地畫了個鬼臉，旁邊歪歪扭扭寫著“你輸了”。

她指尖捻著片飄落的桂花瓣，神色安然自若，目光卻越過庭院里的芭蕉葉，飄向夜色深處——肆安去酈京臥底已逾半月，不知此刻是否平安。

忽然，屋頂傳來“咔嗒”一聲輕響，是瓦片被踩動的細微動靜。單雅晴連頭都沒抬，只淡淡開口：“又去偷我酒？”

話音剛落，一道紫衣身影便從檐角翻下，落地時帶起陣清風。云霓晃了晃手里空著的酒壺，熟門熟路地往廚房走。 “這叫借，哪能算偷？” 辯駁聲從屋頂悠悠傳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便拎著壇新酒飛上屋頂，酒壇口的泥封還冒著白氣。

“你去哪了？”單雅晴仰頭看他，月光落在他沾了點塵土的紫衣下擺上，隱約能看見幾道劃痕。

“給你兒子抓飼料去了，順便繞去酈京晃了圈?！痹颇奚⒙靥稍谕呱希峙拈_酒封，仰頭灌了口，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

單雅晴眉梢一挑：“你還知道我養(yǎng)的是什么嗎？”

云霓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不是錦鯉嗎？我特意去找了些新鮮的。”

“你個傻缺！”單雅晴猛地站起身，氣得指尖發(fā)顫，“那是斗魚！你上次喂的東西太多，它都快撐得爆體而亡了！”

見云霓還漫不經(jīng)心地晃著酒壇，單雅晴氣不過，干脆踩著廊柱躍上屋頂，對著他腰側就踹了一腳。云霓痛呼一聲，手里的酒壇卻沒撒手。單雅晴趁機伸手去奪，趁著他彎腰揉腰、整理歪斜衣袍的空檔，穩(wěn)穩(wěn)將酒壇抱在了懷里。

“你去酈京干嘛？”她低頭擦了擦壇口的指紋，語氣沉了下來，“不知道最近酈京邊境在打仗嗎？還敢這么猖狂地亂跑?！?/p>

“沒啥大事?！痹颇薨c回瓦上，指尖把玩著片碎瓦，“酈京那些滿腦子人倫道德的書生，前幾天科舉放榜了，再過兩天就是三甲游街。你說，我們要不要給他們送份‘大禮’？”

他說著，抬眼去看單雅晴的臉色，見她眉頭越皺越緊，便知道這提議準要被駁回。不過沒關系，他在酈京時，已經(jīng)替那些書生“清理”了個禍害——那位收受賄賂、構陷寒門學子的主考官，此刻怕是早已成了亂葬崗里的孤魂。能光明正大地殺人，想想都覺得開心。畢竟，他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出任務了。

單雅晴沒理會他的小動作，心思又飄回了肆安身上。臥底之事兇險，稍有不慎便會暴露，她實在沒心思管酈京書生的閑事。“你可以走了，”她將酒壇往云霓懷里一塞，“你妹妹云衣昨天還來問我，說你又好幾天沒回醫(yī)館了。”

云霓剛要翻身跳下屋頂溜走，忽然想起什么，低頭摸了摸紫衣下擺那片顯眼的污漬，又嬉皮笑臉地湊回來，盯著單雅晴腰間的羊脂玉牌：“還有件事——我的衣服，昨天在酈京沾了點‘血污’，洗不掉了?！?/p>

單雅晴閉了閉眼，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伸手隨意扯下腰間的玉牌，丟給云霓：“快走，拿著這個去綢緞莊，買多少件都行。”

云霓接住玉牌，笑得眼睛都瞇了，轉身便消失在夜色里。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酈京將軍府內(nèi)，一聲尖銳的尖叫突然劃破夜空，驚得院中的夜鳥撲棱棱飛起，撞在窗紙上，留下幾道凌亂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