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是被一陣尖銳的電流聲驚醒的。
窗外天剛蒙蒙亮,晨曦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xì)長的光斑。他猛地坐起身,心臟還在砰砰直跳,額頭上覆著一層薄汗。昨晚從老巷回來后,他幾乎一夜沒睡,蘇璃與黑影搏斗的畫面在腦海里反復(fù)閃現(xiàn),藍(lán)光的灼目、黑影的詭異、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交織成一片混亂的夢魘。
電流聲還在持續(xù),像是老式電視機(jī)信號中斷時的雜音,刺得人耳膜發(fā)疼。林夕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聲音來自床頭柜上的手機(jī)充電器——插頭明明插得好好的,充電指示燈卻瘋狂閃爍著,忽明忽暗,數(shù)據(jù)線的塑料外殼上甚至隱約泛起一層細(xì)密的電火花。
“搞什么?”他皺著眉伸手去拔插頭,指尖剛碰到充電器,就被一股微弱的電流猛地彈開,麻酥酥的觸感順著手臂蔓延上來。
這充電器是上周剛買的,按理說不該出問題。林夕盯著那不斷閃爍的指示燈,忽然想起昨晚巷子里蘇璃手腕上發(fā)光的手環(huán),心頭莫名一緊。他沒再碰充電器,而是找了根絕緣的塑料筆,小心翼翼地把插頭從插座里撬了出來。
電流聲戛然而止,房間里瞬間恢復(fù)寂靜。
林夕癱回床上,卻再無睡意。他盯著天花板,腦子里亂糟糟的。昨晚的經(jīng)歷太過離奇,他甚至開始懷疑那是不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夢??沙潆娖鞯漠惓S衷谔嵝阉?,有些事情確實不一樣了。
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面是熟悉的城市清晨景象,早點(diǎn)攤的炊煙裊裊升起,上班族行色匆匆地走向地鐵站,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平靜得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一定是太累了?!绷窒︵哉Z,試圖說服自己,“加班太多,出現(xiàn)幻覺了而已。”
他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準(zhǔn)備去上班。路過客廳時,眼角的余光瞥見沙發(fā)上的筆記本電腦——昨晚他回來時隨手放在那里,此刻屏幕竟然亮著,顯示著待機(jī)界面。林夕愣了一下,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昨晚根本沒打開過電腦,而且按照設(shè)置,閑置十分鐘后就會自動黑屏。
他走過去碰了碰鼠標(biāo),屏幕毫無反應(yīng)。再按電源鍵,依舊沒動靜??善聊簧系拇龣C(jī)畫面卻清晰地閃爍著,甚至能看到光標(biāo)在緩慢移動,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操控著鼠標(biāo)。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林夕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猛地拔掉了電腦的電源,屏幕瞬間暗了下去。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在回蕩。
“巧合,肯定是巧合。”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試圖用疼痛驅(qū)散那股莫名的恐懼。也許是電腦出了故障,也許是充電器質(zhì)量太差,這些都可以用科學(xué)解釋,和昨晚的巷子、蘇璃、黑影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拿起公文包快步走出家門。鎖門時,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戶,總覺得窗簾后面有什么東西在窺視著自己,那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
上班的地鐵依舊擁擠不堪,林夕被夾在人群中,卻感覺自己和周圍的世界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人們的交談聲、手機(jī)的音樂聲、地鐵的報站聲,都像是隔著一層水傳來,模糊而遙遠(yuǎn)。他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車窗上,映出的是自己蒼白而焦慮的臉。
到了公司,林夕剛坐下,同事小張就湊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杯熱咖啡:“林哥,看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
“嗯,有點(diǎn)失眠?!绷窒舆^咖啡,指尖傳來一絲暖意,稍微緩解了些許不安。
“是不是又被王總監(jiān)批了?”小張壓低聲音,“那老東西昨天下午看你的眼神就不對,我還以為他要吃了你呢?!?/p>
林夕勉強(qiáng)笑了笑,沒說話。他打開電腦,試圖集中精神處理工作,可腦子里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昨晚的畫面,還有早上家里那些詭異的現(xiàn)象。文檔里的文字像是活過來一樣,在眼前扭曲、跳躍,怎么也看不進(jìn)去。
“對了,林哥,你昨天交的那個飲料方案,王總監(jiān)說還要改改。”小張像是想起了什么,說道,“他說年輕人的活力還不夠突出,讓你再加點(diǎn)流行的網(wǎng)絡(luò)用語,弄得潮一點(diǎn)。”
“還要改?”林夕皺起眉,一股煩躁涌上心頭。他昨晚已經(jīng)改到半夜,現(xiàn)在根本沒心思再琢磨那些所謂的“流行用語”。
“沒辦法,誰讓他是總監(jiān)呢?!毙埮牧伺乃募绨?,“忍忍吧,哥?!?/p>
林夕嘆了口氣,點(diǎn)開文檔,強(qiáng)迫自己開始修改??墒种阜旁阪I盤上,卻遲遲敲不下去。他的注意力總是被周圍的動靜吸引——打印機(jī)發(fā)出“嘎吱”的聲響,他會猛地抬頭;同事翻動文件的聲音大了些,他會嚇一跳。
整個上午,林夕都處于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他打翻了水杯,把咖啡灑在了文件上,甚至差點(diǎn)把一份重要的合同誤刪。周圍的同事都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林夕,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编徸睦罱汴P(guān)切地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請個假回去休息吧?”
“沒事,李姐,可能就是有點(diǎn)累?!绷窒u搖頭,擠出一個笑容。
他也想請假,想立刻回家看看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他不敢,他怕一離開公司,那些詭異的現(xiàn)象會變本加厲,也怕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無法假裝正常。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林夕沒去食堂,也沒去便利店,而是躲到了樓梯間。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掏出手機(jī),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點(diǎn)開了通訊錄,翻到了那個昨晚存下的名字——蘇璃。
其實昨晚在巷子里,蘇璃走后,他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追了上去,軟磨硬泡地要到了她的手機(jī)號。蘇璃當(dāng)時顯然很不情愿,只是在他的再三堅持下,才不情不愿地報了一串?dāng)?shù)字。
林夕盯著那個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卻遲遲不敢按下。他該說什么?說自己家里的充電器和電腦出了問題?蘇璃會不會覺得他是個瘋子?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jī)突然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不是電話,也不是短信,而是屏幕自己亮了起來,顯示著一張照片——那是他前幾天在公司樓下拍的街景,此刻照片上的行人面孔卻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打了馬賽克,只有背景里的一棟寫字樓異常清晰,樓頂上隱約有個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個人站在那里,正低頭俯視著下方。
林夕的心臟猛地一縮,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樓頂上根本沒有人!
他慌亂地按滅屏幕,可沒過幾秒,屏幕又自己亮了起來,還是那張照片,只是樓頂上的黑影似乎更近了一些,能隱約看出人形的輪廓。
“別鬧了……”林夕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用力按住電源鍵,想要關(guān)機(jī),可手機(jī)像是失控了一樣,任憑他怎么按,屏幕都亮著,照片上的黑影越來越清晰。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手機(jī)突然“啪”的一聲黑屏了,徹底沒了反應(yīng),像是沒電了。可林夕清楚地記得,早上出門時手機(jī)是滿電的。
他癱坐在樓梯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
那些詭異的現(xiàn)象,一定和昨晚巷子里的事情有關(guān)。那個黑影,蘇璃,還有她在找的東西……這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他緊緊纏繞,讓他無法逃脫。
下午,林夕的狀態(tài)更加糟糕。他坐在工位上,眼神渙散,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王海濤來看方案時,見他這副樣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林夕!你這是做的什么東西?!”王海濤把打印出來的方案摔在他桌上,“這就是你改了一上午的成果?‘yyds’?‘絕絕子’?你覺得用這些詞很高級嗎?客戶看到會怎么想?”
林夕低著頭,任由王海濤訓(xùn)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些詭異的畫面在不斷回放。
王海濤罵了半天,見他毫無反應(yīng),也覺得無趣,最后丟下一句“下午下班前必須給我改好,否則你就不用來了”,便氣沖沖地走了。
周圍的同事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卻沒人敢過來安慰。林夕趴在桌子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下班的。走出寫字樓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勾勒出繁華的輪廓??稍诹窒ρ劾?,這片繁華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仿佛每個燈光的陰影里,都藏著一雙窺視的眼睛。
他不敢直接回家,怕再次遇到那些詭異的事情。他在街上游蕩了很久,看著車水馬龍,看著行人匆匆,心里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直到晚上十點(diǎn)多,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林夕才拖著疲憊的身軀,慢吞吞地往家走。
走到小區(qū)樓下,他抬頭望向自己家的窗戶,燈是暗的,看起來沒什么異常。他稍微松了口氣,快步走進(jìn)樓道。
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林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蛷d里一片漆黑,靜悄悄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摸索著打開燈,燈光亮起的瞬間,他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沙發(fā)、茶幾、電視……一切都和早上離開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绷窒︵哉Z,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走到臥室,準(zhǔn)備洗漱睡覺。剛拿起牙刷,就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地板上爬行。
林夕的身體瞬間僵住,手里的牙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那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它似乎在移動,從客廳慢慢靠近臥室門口。
林夕的心跳得像擂鼓,他屏住呼吸,死死盯著臥室門,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就在門外,正透過門縫窺視著他。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那到底是什么?是昨晚巷子里的那個黑影嗎?它跟著自己回來了?
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縮在墻角,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眼睜睜地看著臥室門的門縫里,似乎有一縷黑色的霧氣正在緩緩滲透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