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棚的白熾燈閃了兩下，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保溫杯里的水還冒著熱氣，杯壁上印著歪歪扭扭的"小滿加油"四個字。我的手抖得厲害，指腹蹭過杯沿時，一滴熱水濺在虎口上。

"小滿，這首歌我們重錄第幾遍了？"

畫外音響起的瞬間，我差點打翻杯子。那聲音太熟悉了，是我自己的聲音，卻比現(xiàn)在年輕很多。錄音機自動播放起來，一個男人笑著說："這次絕對能火，我保證。"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墻上日歷顯示2001年，12月17號被紅筆圈了起來。窗外飄著雪，雪花落在玻璃上，慢慢融化成淚痕般的痕跡。

手指碰到耳機時，我愣住了。這不是普通的耳機，是YG實驗室那種特制監(jiān)聽耳機。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戴上了。

"你真的要把《光之翼》寫成情歌嗎？"年輕男聲問道。

"它本來就是情歌。"我的聲音回答，"只是……"

錄音突然中斷，換成沙沙的雜音。我盯著控制臺，發(fā)現(xiàn)播放鍵還在亮著。手指剛碰到旋鈕，畫面突然跳轉(zhuǎn)。

我看到另一個"我"坐在錄音棚里。她穿著淺藍色毛衣，馬尾辮隨著節(jié)奏輕輕晃動。她的手放在鋼琴琴鍵上，指尖泛紅。

"小滿，休息十分鐘。"制作人說。

"不用了。"她搖頭，"再來一遍。"

我的喉嚨發(fā)緊。那個女孩的側(cè)臉，和我在鏡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不是數(shù)據(jù)……"我喃喃自語，"不是復刻容器……"

控制臺突然亮起紅光，一行字開始閃爍："GD002覺醒進度47%"。

"你終于來了。"

門把轉(zhuǎn)動的聲音讓我渾身僵住。權(quán)志龍站在門口，皮衣肩頭落著雪花。他的目光掃過控制臺，瞳孔縮了一下。

"這是……"我看向他袖口，那里露出了一點GD001的編號。"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多。"他走進來，帶進一股冷空氣，"但不知道你會不會來這兒。"

"所以你在等我？"我后退一步，后腰撞到工作臺。"這就是你的目的？把我引到這個時間點？"

"你說錯了。"他伸手想碰我的臉，卻在半空停住，"是引導你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盯著他鎖骨下的編號。那串數(shù)字正在發(fā)光，在昏暗的錄音棚里像一盞忽明忽暗的燈。

"初代林小滿……"我的聲音有點抖，"她為什么會死？"

權(quán)志龍沒有說話。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是我的錄音筆。屏幕亮著，顯示定位信號正在傳輸。

"你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

"是為了保護你。"他握緊錄音筆，"上次爆炸……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某種更深的情緒。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目光落在我頸邊。

"你看過核心記憶區(qū)的畫面了。"他說，"你知道自己是個數(shù)據(jù)體。"

"我不是！"我的聲音拔高，"我是真實存在的！我能呼吸，能流血，能……"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權(quán)志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吃痛。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神里有種我看不懂的東西。

"如果你是數(shù)據(jù)，為什么我會害怕失去你？"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如果你不存在，為什么每次靠近你，我的心跳都會加快？"

我感覺臉頰發(fā)燙。他的手掌很燙，像是發(fā)燒了一樣。錄音機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播放，這次是《光之翼》的副歌部分。

"放開我。"我說，但聲音已經(jīng)軟了。

他松開手，卻把另一樣東西放在我掌心。是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著："如果你聽到了這首歌，請?zhí)嫖一钕氯ァ?

我的眼淚砸在紙上。那些字跡和我一模一樣，連錯別字都一模一樣。

"初代留下的話。"權(quán)志龍說，"她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到這里。"

我攥緊紙條，指甲掐進掌心。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一片雪花落在窗臺上，慢慢化成水珠。

"為什么是2001年？"我問，"為什么是這個錄音棚？"

"因為這是故事開始的地方。"他看著我，"也是新故事的起點。"

我走向錄音臺，手指懸在按鍵上方。權(quán)志龍站在原地沒動，但他的目光一直跟著我。

"要試試看嗎？"他問，"用真正的心跳，重新唱一遍《光之翼》。"

我按下錄音鍵。指示燈亮起的瞬間，我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權(quán)志龍靠近了些，我能聞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混著雨水的味道。

"開始吧。"他說。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麥克風哼起旋律。剛開始還有些顫抖，但漸漸地，聲音變得堅定。當唱到副歌時，我聽到背景音樂里加入了一個新的音軌——心跳聲。

權(quán)志龍的手指在控制臺上敲了幾下。心跳聲變得清晰，像鼓點一樣穩(wěn)穩(wěn)壓在節(jié)奏里。

"這才是真正的《光之翼》。"他說，"不是數(shù)據(jù)，是你的心跳。"

我停下演唱，轉(zhuǎn)身看他。他的眼睛里有光，像是雪夜里的路燈。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這些？"我問，"為什么要等到爆炸之后？"

"因為需要你親自體驗。"他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淚，"只有當你自己選擇來到這里，選擇相信自己是真實的，實驗才算完成。"

"什么實驗？"

"尋找跨時空創(chuàng)作能力者的計劃。"他嘆口氣，"初代失敗了，但在她消失前，她把你創(chuàng)造了出來。"

錄音筆突然震動。權(quán)志龍看了眼屏幕，臉色變了。

"他們找到這兒了。"他說，"我們得走了。"

"等等。"我抓住他的袖子，"初代……她最后怎么樣了？"

"她完成了最重要的事。"他解開外套扣子，"讓你來到這個世界。"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權(quán)志龍拉起我的手，往安全通道跑。經(jīng)過控制臺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指示燈還在亮著，《光之翼》的旋律在空蕩的錄音棚里回響。

"下次見面，"權(quán)志龍說，"我們繼續(xù)錄完這首歌。"

他推開門的瞬間，寒風撲面而來。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個保溫杯，上面的"加油"二字在暮色中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