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欧美综合精品二区,亚洲av无码国产精品夜色午夜,亚洲精品无码乱码成人,亚洲精品成人久久久,亚洲av成人午夜电影在线观看

話本小說網(wǎng) > 穿越小說 > 墨顏99
本書標(biāo)簽: 穿越 

第十二世(一)

墨顏99

#燒不燼的余生

墨北父母的無心之失,讓顏酒成了孤兒。

他接管了那個縮在角落的白發(fā)女孩,以為她只是悲傷過度。

直到她撞向桌角,被送進精神病院,又因電擊變成五歲孩童。

接回家后他調(diào)查她的童年:強迫吞咽過敏的芒果,被鐵棒戳著學(xué)游泳,父母反復(fù)撕裂她的傷口。

他懂了,那不是家,是精神刑場。

當(dāng)別墅被顏酒點燃,火焰吞噬她的容顏時,墨北終于確認:

“這輩子,我注定是來還她的債?!?/p>

---

暮色像冰冷的鐵水,沉沉灌進墨北空曠的客廳。角落里,顏酒縮成小小一團,白得像一捧新雪的頭顱深深埋在膝蓋里。墨北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視線掠過桌上涼透的晚餐。他剛結(jié)束一個冗長的跨國會議,神經(jīng)末梢還殘留著數(shù)據(jù)碰撞的尖嘯。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霓虹的光怪陸離被厚重的防窺玻璃過濾成一片模糊而遙遠的光暈,映不進這間屋子分毫暖意??諝饫飶浡嘿F的香氛和一種更深沉、更頑固的死寂。

“酒酒,”他試圖讓聲音溫和些,可那疲憊像砂紙,磨去了所有柔軟,“多少吃一點?!?/p>

沒有回應(yīng)。只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顫抖,順著單薄的肩胛骨傳遞出來。這死寂比任何哭鬧都更令人窒息。一股說不清的煩躁,像藤蔓勒緊了他一貫條理分明的神經(jīng)。他習(xí)慣于掌控,習(xí)慣于將一切變量納入精準的模型,唯獨眼前這一團沉默的、仿佛隨時會破碎的白色,是他龐大帝國里唯一無法解析的BUG。

“顏酒!”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帶著他自己都陌生的嚴厲,“看著我!說話!”

那團白色的影子猛地一僵。她抬起頭,猩紅的瞳孔在昏暗光線里驟然放大,像兩簇凝固的血。那里面沒有淚,只有一種墨北從未真正理解的、純粹的、冰冷的恐懼和狂亂。下一秒,她像被無形的巨力彈射出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撞向堅硬的紅木桌角!

“你瘋了!”墨北魂飛魄散,身體比意識更快地撲過去。沉悶的撞擊聲和他手臂被砸中的劇痛同時傳來。他用盡全力死死箍住她,能清晰感覺到那纖細身體里爆發(fā)出的、野獸般的掙扎力量,喉嚨深處滾出破碎嘶啞的嗚咽,指甲在他手背上劃開刺目的血痕。那不是悲傷,那是一種連魂魄都在燃燒的毀滅欲。她額頭迅速腫起一塊駭人的青紫,紅木桌角上留下一點模糊的、刺目的暗紅痕跡。她的掙扎是無聲的,只有粗重到恐怖的喘息,身體像一張繃到極限、瀕臨斷裂的弓。

墨北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他以為的“情緒失控”,早已滑向了某個他完全陌生的、漆黑的深淵。

冰冷的金屬儀器,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白大褂后面模糊的臉孔。診斷書上的字跡冰冷又權(quán)威:“……重度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伴隨復(fù)雜解離癥狀……強烈自毀傾向……建議立即入院系統(tǒng)治療與觀察……”

墨北沉默地簽了字。他抬眼看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門后隱約傳來壓抑的、非人的嗚咽,像受傷野獸被困在鐵籠里。顏酒被兩個穿著制服的女護工半扶半架著帶出來,準備送往隔離觀察區(qū)。她低垂著頭,白發(fā)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身體軟得像沒有骨頭,全靠兩邊的人支撐著。就在厚重的鐵門即將合攏的剎那,她猛地抬起頭,猩紅的眼睛死死釘在墨北身上,里面所有的狂亂驟然碎裂,只剩下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絕望。

“哥——!”那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嘶喊,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墨北的耳膜。她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掙脫了護工的鉗制,額頭狠狠砸向走廊冰冷的、貼著淺綠色瓷磚的墻壁!“咚!”一聲悶響,伴隨著護工們驚恐的尖叫。她像感覺不到痛,身體歪斜著又要撞過去。

墨北的腳像生了根,釘在原地。他看見她掙扎扭動的身體,看見她額角那新舊疊加的傷口迅速滲出鮮血,蜿蜒流下蒼白的臉頰,看見她那雙紅得泣血的眼睛,隔著混亂的人群,死死地、無聲地哀求著他。那眼神穿透喧囂,直直刺入他冰封的堡壘深處。他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有什么東西在胸腔深處發(fā)出細微而清晰的碎裂聲。最終,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步履僵硬地穿過長長的、慘白的走廊,皮鞋敲擊水磨石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里空洞地回響。身后那絕望的嘶喊和撞擊聲,被沉重的鐵門徹底隔絕,仿佛也一并被他從心頭硬生生剜了出去,留下一個巨大、淌血的空洞。

時間在忙碌和刻意的遺忘中變得粘稠而模糊。墨北像一臺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儀器,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那個不斷膨脹的商業(yè)帝國中。他簽下動輒數(shù)億的合同,在觥籌交錯的頂層名利場中游刃有余,飛往世界各地,處理著能左右市場風(fēng)云的決策。那個角落里的白色影子,那個被鐵門隔絕的嘶喊,被更深地掩埋進記憶的塵埃之下。他幾乎不再想起那個名字,那個角落,那片刺目的白。公寓里屬于她的氣息早已被昂貴的清潔劑徹底覆蓋,不留一絲痕跡。

直到一個尖銳的電話鈴聲撕裂了他某個尋常的午后。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如蟻群般流動的車河,助理剛剛匯報完一個項目的完美收官。

“……墨先生?這里是圣心療養(yǎng)院。非常抱歉打擾您……是關(guān)于顏酒小姐。她……她在接受規(guī)定的療養(yǎng)電擊程序時,突發(fā)嚴重不良反應(yīng)……腦部……腦部功能區(qū)域受到不可逆損傷……智力……智力嚴重退化……初步評估退化回約五歲水平……”

手機從他指間滑落,砸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一聲空洞而悠長的回響,在過分空曠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助理驚愕地看著他瞬間褪去所有血色的臉,看著他挺拔的身形晃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窗外的城市依舊喧囂,陽光刺眼,但墨北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失聲、失色。

他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趕到那家彌漫著絕望氣息的機構(gòu)的。車子像離弦的箭。療養(yǎng)院走廊依舊慘白,消毒水味道濃得嗆人,混合著一股陳舊的、無法言說的頹敗氣息。病房的門虛掩著。墨北推開門,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那個曾經(jīng)蒼白陰郁、眼神時而空洞時而瘋狂的少女不見了。病床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她穿著不合身的、洗得發(fā)白的病號服,赤著腳,腳踝細得驚人。她聽到動靜,遲緩地轉(zhuǎn)過頭。眼神空茫,像蒙著一層厚厚的、擦不掉的霧。她費力地眨了眨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視線在墨北臉上停留了很久,似乎在努力辨認著什么。然后,一個極其緩慢、極其笨拙的笑容在她臉上綻開,嘴角咧開,露出一點點潔白的牙齒,卻帶著一種全然的、毫無保留的、屬于孩童的依戀。聲音含糊不清,帶著口水音,稚嫩得令人心碎:

“哥……哥……抱……”

墨北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粗糙、沾滿鐵銹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毫不留情地揉搓、碾碎。巨大的痛楚和一種滅頂?shù)闹舷⒏兴查g攫住了他,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幾乎是踉蹌著走到床邊,俯下身,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他伸出手,指腹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顫,極其小心地擦去她嘴角一點可疑的、亮晶晶的口水痕跡。那溫?zé)岬挠|感,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指尖。

“哥……在?!彼犚娮约旱穆曇舾蓾孟裆凹埬Σ?。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的、帶著血腥味的鄭重,壓在了他的肩頭。他把她接了回去。那個曾經(jīng)陰郁的角落,如今坐著一個眼神清澈、卻智力只有五歲的“妹妹”。她乖乖地吃他遞過來的東西,笨拙地玩他買來的色彩鮮艷的積木和毛絨兔子,會用蠟筆在紙上涂抹出誰也看不懂的線條。她似乎變得“安靜”了,不再有那些歇斯底里的爆發(fā)。

然而,表象之下,是更深的溝壑。她會在深夜里毫無預(yù)兆地驚醒,發(fā)出小動物般驚恐的嗚咽,身體蜷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小小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不放,力氣大得驚人。她會對著客廳里某個空無一物的角落,突然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指著那里含糊不清地哭喊:“黑……怕……打……” 她拒絕靠近任何盛著液體的容器,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水杯,都會讓她驚恐地后退,縮進角落。對某些特定的食物,尤其是橙黃色的水果,表現(xiàn)出本能的、強烈的抗拒和嘔吐反應(yīng)。

這遲來的、扭曲的“平靜”像一把鈍刀,日夜切割著墨北的神經(jīng)。他終于意識到,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那些他以為只是“悲傷”和“任性”的表現(xiàn),其根源深埋在遙遠而黑暗的過去,一個他從未踏足過的地獄。

他動用了所有能用的力量,深挖那個屬于顏酒的童年廢墟。重金聘請的調(diào)查團隊效率極高,一份份冰冷的、帶著墨跡和灰塵氣息的報告,像雪片一樣堆滿了他的書桌。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烙印進他的靈魂里。

報告摘要:顏酒(童年)

家庭環(huán)境:父母關(guān)系長期極度緊張,頻繁爆發(fā)激烈爭吵與肢體沖突。目擊者(鄰居、遠親)多次反映深夜聽到摔砸物品、哭喊、毆打聲。顏酒作為唯一子女,常被卷入沖突中心。

暴力目擊與卷入:沖突升級時,顏酒試圖勸阻父母,多次遭到雙方無差別攻擊(推搡、掌摑、辱罵)。形成固定應(yīng)激模式:躲藏于狹小封閉空間(如衣柜、床底)以規(guī)避傷害。調(diào)查報告附有一張發(fā)黃的老照片復(fù)印件:一個破舊臥室的角落,衣柜的門半開著,縫隙里,隱約可見一雙驚恐睜大的、泛著紅光的眼睛。

芒果事件:顏酒明確告知父親對芒果嚴重過敏。父親拒絕相信(“小孩子挑食借口”),認為其“矯情”。一次家庭聚餐中,強行喂食芒果。顏酒迅速出現(xiàn)嚴重過敏反應(yīng)(喉頭水腫、全身性蕁麻疹、休克),緊急送醫(yī)搶救(ICU)。父親在病房外抱怨醫(yī)療費用高昂,斥其為“花錢精”、“麻煩”。該事件有醫(yī)院急診記錄佐證(報告附有模糊的掃描件)。

游泳事件:顏酒因曾被同學(xué)推入小河,對深水產(chǎn)生極度恐懼。學(xué)校強制游泳課。母親擔(dān)心其體育成績不及格影響升學(xué),強制其學(xué)習(xí)游泳。在社區(qū)游泳池,母親及臨時雇傭的所謂“教練”用長柄鐵鉤(晾衣桿改造)阻止顏酒爬上岸邊,反復(fù)將其戳回水中,直至其“學(xué)會”。顏酒多次溺水嗆水,精神幾近崩潰。有當(dāng)時在場救生員(現(xiàn)已退休)的側(cè)面證詞,提及“那孩子哭得快沒氣了,她媽還在岸上吼,用桿子捅”。

欺凌與二次傷害:在校期間確遭長期孤立與輕度肢體欺凌(搶奪物品、推搡)。父母得知后,曾短暫前往學(xué)?!皳窝?。但事后,在家庭日常批評教育中,反復(fù)以此事作為攻擊點:“為什么人家只欺負你?”、“肯定是你自己有問題”、“當(dāng)時忍一忍就過去了,你干嘛非要打人?害我們丟臉!” 導(dǎo)致顏酒形成“表達情緒/反抗=錯誤=羞恥”的認知。徹底關(guān)閉與家人的溝通渠道。

心理狀態(tài)評估(基于多方回溯):長期處于高度緊張、恐懼、自我否定狀態(tài)。情緒表達極端壓抑或極端爆發(fā)(僅限家庭環(huán)境)。社交退縮,無穩(wěn)定朋友。存在明顯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反應(yīng)(PTSD)及解離傾向(短暫“失神”狀態(tài))

他坐在書房昏黃的臺燈下,指尖夾著的煙燃到了盡頭,灼熱的痛感傳來,他才猛地一顫。那些調(diào)查報告散落一地,紙頁上冰冷的鉛字仿佛活了過來,化作無數(shù)細小尖銳的冰棱,深深刺入他的心臟。他閉上眼,仿佛能看見那個小小的、白發(fā)紅瞳的女孩,一次次被粗暴地按進名為“愛”的冰水與烈火里反復(fù)煎熬。碗柜縫隙里那雙驚恐的眼睛,ICU里蒼白的小臉,泳池中絕望撲騰的身影,父母混合著斥責(zé)與嘲弄的扭曲面孔……一幕幕,如同最殘酷的默片,在他眼前無聲地循環(huán)播放。

她所有的過激反應(yīng),每一次瘋狂的撞向硬物,每一次歇斯底里的崩潰,都是靈魂深處無數(shù)個絕望的她在無聲尖叫。那座名為“家”的房子,對她而言,從來就是一座精神的地獄,一座日夜行刑的刑場。而他,墨北,以及他父母那場“無心之失”帶來的車禍,不過是斬斷了那根早已搖搖欲墜的、連接著刑場的最后繩索,讓她徹底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他熄滅了煙。一種沉甸甸的、浸透了寒冰與鮮血的贖罪感,如同最沉重的枷鎖,壓在了他的肩頭。

日子在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笨拙的修復(fù)中緩慢流淌。墨北推掉了許多不必要的應(yīng)酬,將更多核心事務(wù)下放。他學(xué)著耐心地陪顏酒拼最簡單的木質(zhì)拼圖,那些色彩鮮艷的動物圖案在他眼中顯得如此幼稚可笑,但他強迫自己專注。他給她讀幼稚的繪本,聲音平板毫無起伏,她會睜著那雙恢復(fù)了些許神采的紅眼睛,懵懂地聽著,偶爾伸出細瘦的手指,戳戳?xí)撋虾B(tài)可掬的小熊。他笨拙地嘗試給她梳頭,那雪白的長發(fā)脆弱易斷,他動作生澀,扯痛了她,她只是瑟縮一下,沒有哭鬧,眼神里卻掠過一絲熟悉的、被壓抑的恐懼。他立刻停手,心頭像被針扎了一下。

她智力恢復(fù)得很慢,像一株被冰霜狠狠摧折過的小草,重新小心翼翼地抽出一點微弱的綠意。她開始能說出稍微連貫一點的短句,認得家里常來的醫(yī)生和保姆阿姨。她偶爾會對他露出一個依賴的、毫無陰霾的笑容,尤其是在他下班回家,推開門的那一剎那。那笑容短暫地照亮了她空洞的眼睛,也像細小的電流,微弱地刺激著墨北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

某個周末的午后,難得的冬日暖陽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墨北破天荒地沒有去書房處理文件,而是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看著顏酒專注地搭積木。她搭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小房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破舊的兔子玩偶放進去。陽光給她雪白的頭發(fā)鍍上了一層淺金,側(cè)臉寧靜,甚至有一絲近乎溫順的柔和。墨北辦公室的落地窗外陽光燦爛,他竟也恍惚生出一種錯覺,或許時間真能無聲地彌合那些深可見骨的創(chuàng)傷,或許這沉重的債,終有還清的一天。

---

然而,電話鈴聲突兀地撕碎了這份脆弱的寧靜。是別墅的座機,急促得如同警報。管家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先生!先生!不好了!小姐……小姐她……突然就把我們都趕了出來!我們不敢違抗,她……她把自己反鎖在您書房那邊了!然后,然后煙……很大的煙從門縫里冒出來!房子著火了!消防車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墨北的心臟瞬間沉入冰窟。他抓起車鑰匙沖出門,一路風(fēng)馳電掣,闖過無數(shù)紅燈,刺耳的喇叭聲和司機的咒罵被他隔絕在感官之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書房!他昨晚帶回家審閱、涉及一項關(guān)鍵并購的機密文件,就放在書房桌上!那份文件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他沖進那片混亂的中心時,空氣里彌漫著焦糊、刺鼻的化學(xué)品燃燒和消防水槍噴射后特有的濕冷氣味。曾經(jīng)氣派奢華的別墅像被一只巨大的、暴虐的黑手攥過、揉爛,只留下焦黑扭曲的骨架,濃煙還在不甘地翻騰,如同垂死巨獸最后的喘息。消防水龍帶在地上蜿蜒,如同巨蛇冰冷的尸體,噴涌的水流在焦黑的廢墟上四處流淌,匯聚成骯臟的水洼。刺耳的警笛聲、消防員急促的指令聲、圍觀人群的議論聲混雜在一起,沖擊著耳膜。

顏酒被兩個身材高大的醫(yī)護人員死死按在擔(dān)架上。她臉上裹著厚厚的、邊緣已經(jīng)滲出血水和焦黑污跡的紗布,幾乎看不清面容。唯一露出的那雙猩紅的眼睛,里面翻涌著墨北從未見過的、徹底的瘋狂和毀滅欲,比以往任何一次爆發(fā)都要駭人。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徹底喪失理智的野獸,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瘋狂掙扎,喉嚨里發(fā)出非人的、嗬嗬的嘶吼,被紗布包裹的頭部不顧一切地想要抬起,目光死死盯著那片仍在冒煙、如同怪物獠牙般伸向天空的廢墟,仿佛那里有她必須回去、必須毀滅的東西。

“酒酒!”墨北沖過去,聲音嘶啞變形。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那里面有恐懼,有對毀容的震驚,更有對那份可能被焚毀的關(guān)鍵文件的焦灼。他用力握住她裹著紗布、冰冷且顫抖的手,那只手如同鐵鉗,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掌心,帶來鉆心的痛。他強迫自己看著那雙瘋狂的眼睛:“看著我!是我!哥在這里!沒事了!沒事了!” 他一遍遍重復(fù),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力量,試圖穿透她狂亂的意識壁壘。

她的掙扎在絕對的壓制和他嘶啞的低吼中,幅度漸漸小了下去。眼神里那駭人的、焚毀一切的瘋狂慢慢褪去,如同潮水退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的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靈魂。最后,身體猛地一軟,徹底昏死過去,像一具失去牽線的破敗木偶。墨北緊緊握著那只冰冷的手,目光卻像探照燈,急切地掃過混亂的現(xiàn)場,掃過那片冒著青煙的廢墟。然后,他的視線猛地定格在離擔(dān)架不遠的一個地方。

一個被踩踏過、沾滿泥污和濕漉漉灰燼的硬質(zhì)文件封皮,正可憐兮兮地躺在泥水里。封皮一角被燒焦卷曲,但上面那個醒目的、代表墨氏集團核心權(quán)力的金色徽標(biāo),在污濁中依舊清晰可辨,像一個冰冷而巨大的嘲諷,直直刺入他的眼底。正是那份他遺落在書房桌上的機密文件!它竟然被帶出來了?被誰?怎么會在外面?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秘書?那個下午曾打電話說要來取文件的女人?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面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深不見底的平靜。那平靜之下,是凍結(jié)的巖漿。他松開顏酒的手,對醫(yī)護人員示意抬走。然后,他轉(zhuǎn)向匆匆跑來的管家,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下午,誰來過?”

---

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再次濃重地包圍了他,冰冷、熟悉、令人窒息。病床上的人被裹得像一具剛從墳?zāi)估锿诔鰜淼哪灸艘?,只露出眼睛和口鼻。醫(yī)生說,大火無情地吞噬了她左半邊的容顏,從額角到下頜,留下了深度燒傷的猙獰痕跡。呼吸道也有吸入性損傷,聲音可能永遠沙啞。墨北坐在床邊,第一次沒有去看那些觸目驚心的、厚厚的紗布,而是長久地、沉默地凝視著那雙即使在昏迷中也無法完全閉合、偶爾會神經(jīng)質(zhì)般細微顫動的眼瞼。那長長的白色睫毛上,似乎還沾著一點未曾清理干凈的灰燼。

他伸出手,極其小心地、避開了所有被紗布包裹的傷口,輕輕拂開她額前被冷汗和血水粘住的一縷白發(fā)。指尖傳來滾燙的溫度,那是生命在創(chuàng)傷中掙扎的熱度。一個冰冷而沉重的認知,終于在此刻塵埃落定,帶著金屬落地的鏗鏘之聲,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生命的天平上,成為他此生無法擺脫的砝碼——他這一生,注定是來償還欠她的債。這債,早已超越了他父母那場車禍帶來的責(zé)任,深植于他每一次的忽視、每一次的誤判、每一次在她墜入深淵時未曾伸出的手,以及這一次,因他遺落的文件而引來的、最終將她推入火海的無妄之災(zāi)。

他動用一切資源和手段,聯(lián)系了海外最頂尖的神經(jīng)修復(fù)團隊。瑞士蘇黎世,一個以精密和昂貴著稱的醫(yī)療中心。巨額的費用如同流水般劃出,漫長的等待煎熬著每一根神經(jīng)。他無數(shù)次穿梭在機場蒼白刺眼的燈光下,在頭等艙狹窄的空間里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在異國冰冷的酒店房間里徹夜難眠。他像一個孤獨的朝圣者,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走向一個渺茫的救贖之地。

終于,那場遲來的手術(shù),在精密儀器的嗡鳴聲中小心翼翼地剝離了當(dāng)年粗暴電擊在她腦內(nèi)留下的可怖傷疤,如同拂去命運蒙在她智力上的一層厚重塵埃。手術(shù)本身是成功的。然而,當(dāng)顏酒再次真正清醒過來,墨北敏銳地捕捉到了不同。麻藥的效力退去,那雙紅瞳深處,屬于孩童的懵懂和依賴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水寒潭般的沉寂,以及一種近乎決絕的清醒。那清醒里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看透一切的冰冷疏離。

她沒有看他,只是長久地、沉默地望著窗外蘇黎世灰白陰冷的天空。裹著紗布的身體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房間里只剩下監(jiān)測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像在丈量著無言的沉默和無法跨越的鴻溝。墨北試圖開口,喉嚨卻像被堵住。所有準備好的話語,在觸及她沉寂的目光時,都顯得蒼白而虛偽。

上一章 第十一世(四) 墨顏99最新章節(jié) 下一章 第十二世(二)
?